br> 他看到,赵曦澄紧抱着她,飞身一跃,又连旋数圈,才把马带给人的冲势消掉大半。 “请问王大人,两马的尸首可有让仵作解剖过?”仍是清泠泠的声音,却客套,却疏离。 王赟收回视线,似是被日光晃到了眼,半眯眸子。 “大理寺的仵作已验过,马没有中毒。” “嗯!”黎慕白继续问道,“仵作有否对那两匹马腹中尚存的食料一一验过?” “食料——”王赟抬起眸子,看着那些正在搜索线索的衙役,定定道,“当然验过,没有毒。” “令马发狂的不止毒药,某些食料也可以做到。”黎慕白放慢了语速,“比如——” “苦马豆!”王赟转过头,迎上她晶亮的视线,怔了一怔,“虞洲诅咒案里凶手用过的伎俩。” 黎慕白嘴角勾起两抹笑意,对王赟点点头。不过一瞬,她的神色逐渐黯淡起来。 她忆起父亲黎光曾为西洲节度使时,执掌一方军务,其中对马匹的管制尤为重视。有一次,父亲正在操练,战马莫名发起狂来,后来还是她暗中查出马的食料里被混入了大量的苦马豆。 父亲知晓后,却按下了苦马豆一事,并严命她不许再追查下去。 为此,她苦恼过一阵子,最后还是江豫做了好些精巧有趣的小玩意来哄她,才让她暂时抛开了此事。 但此事最后的结果,她至今仍不知。 那场熯天炽地的火,埋葬了一切。 王赟见她倏地垂下眸子,嘴角方腾起的笑意也如风消散了。暖阳穿过楸树花枝,滞在她纤长浓密的鸦睫上。鸦睫下,是小片阴翳,冰冰的冷,淡淡的青。 阴翳里的凉意,随风流转到他的指尖,激得他一颤栗。 他忽而很想伸手替她揩去那抹冰冷的淡青色。 “昨日见你突然昏迷,现身体可好些了?”王赟低声问道。 黎慕白手陡地紧握成拳,手心伤口猛一下也裂开了。她狠狠压住心底翻涌的绞痛,从往事中剥离出来,这才想起自己竟不知她昨日是如何回到凉王府的。 不过,她也不打算问王赟,强装随意答道:“已无碍了。” 又见王赟仍端量着自己,便扯开话题。 “还请大人尽快安排人去查验马腹里尚存的食疗。” “好!”王赟停了一停,移开视线,“我去吩咐仵作再验验那两匹马。” 说着,他便朝那些还在梳篦击鞠场的衙役走去。 “请等一等!”黎慕白叫住他,却在他转来的含笑目光里,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想问的是江豫。 昨日击鞠变故后,不知江豫可否受伤?还有,江豫那种突然迸出的骇人目光,也是她心头的一个疑惑。 赵曦澄办完公务,也到了宴庆苑,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欲待吐蕊的楸树下相望的二人。 初夏的风,微微暖。斑驳的光影,仿若落英缤纷,漫漫浮在二人周身,合着碧蓝似琉璃翠的天,皎洁若珍珠白的云,好一幅珠辉玉映、岁月缱绻的画。 倘若,没有那道赐婚圣旨,他们二人是不是早已成为这画中之人了呢?抑或是她和她的表哥江豫,一起数着静好绵长的时日? 黎慕白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旋即回首,眼帘就被一抹熟悉的紫色摄住。蓬勃绚烂的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在赵曦澄紫锦长袍上溅起点点碎金,耀耀生辉。 看到她对自己投来一个明亮的笑,赵曦澄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展,心底的痛意渐渐褪去,窒住的呼吸亦缓缓恢复。 他步履坚稳地朝他们行去,王赟笑着迎过,叉手行礼。 赵曦澄作为和亲一事的主理人,自然而然问了问关于昨日击鞠赛事变故后的勘查进展。 黎慕白有些无聊,因为王赟已对她详细说过。掌心隐隐作疼,她看到裹住手掌的布条上血迹丝丝,应是刚刚握拳时动了伤口。 赵曦澄很快结束了与王赟的谈话。临走前,黎慕白低声提醒王赟尽快去验证马腹里的食料。 王赟让她放心便是,目送二人离去。 出了宴庆苑,赵曦澄直接带她出了宫。 “殿下,我想去一趟鸿胪客馆。”见赵曦澄似是没听到一般,黎慕白迟疑一下,慢吞吞解释,“我想鸿胪客馆里也许会有一些线索——” “本王饿了!”赵曦澄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抬眸瞪了她一眼,“别忘了你凉王府司膳女官的身份!” “是!”黎慕白心虚地应道,“好像已过午时,请殿下恕我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