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莲公主从不见外男,只要出行都要戴帷帽。贾元化知自己不便进屋,是以才令宫女进去查看。 一个宫女探了探朝莲公主的鼻息,他们一行人方知公主身亡了。 随后,贾元化连忙封锁钟萃轩,禁止任何人进出,并遣人速速前去禀报赵曦澄,又把钟萃轩的宫女与内侍聚集于一处,不让他们因害怕而乱跑,从而破坏了事发现场。 黎慕白暗赞贾元化反应机敏,与赵曦澄一起进了朝莲公主的屋子。 一推开门,霎时,香雾如潮水般涌向几人。 黎慕白虽被钟萃轩的香气熏陶过几次,但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如此浓香。定了定心神后,她才展眸打量起屋内情形来。 朝莲公主所住的屋子,是钟萃轩最宽阔的一间。坐北朝南,朱漆雕窗,前后均无花木遮挡。屋子外围,遍植藤蔓异草。 本应是最通透敞亮的一间屋子,可此时却晦暗一团。重重帷幔把窗子遮得严实,日光迈过门槛,毫无遮拦地照进去,却只能照亮门首近处。 屋子深处,似没于冥昭瞢暗之中,独有几枚硕大的珍珠,惨白白的光泽,仿若幽冥界里窥视人间的数只鬼眼。 赵曦澄转身,拉开窗前的层层幔子。 屋内刹那被点亮般,日光气势汹汹冲进来,余光杀向各个角落,所有陈设一览无余。 黎慕白眯了眯眸子,以适应突然变得明亮的光线。 只见一张描金雕花的香楠木床上,悬挂着一幅精美的银红绣花薄纱帐。纱帐上,点缀的几颗雪白珍珠尤为夺目,有指头大小,被散进来的光一照,立时泛出一种幽冷的白来。 黎慕白轻轻拨开帐子,见那品红绣鸳鸯同心纹样的缂丝锦被里,浅浅露出一个女子的头。 女子双目轻阖,安详睡着一般。她的两颊,不同于黎慕白第一次在鸿胪客馆里见到的那样苍白,彼时晕着淡淡绯红。她面部的底色,是极白的,使得那一点绯红,如胭脂渲开在白梅上,清丽不失妩媚,煞是动人。 这是黎慕白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朝莲公主的模样。 唯见锦绣被里,浓香四溢。朝莲公主仿如一个幽若的梦,在异国他乡独自沉眠。 黎慕白探了探她的鼻息,触手冰凉,一丝气息也无。 见赵曦澄也走了过来,黎慕白对他微微颔首。赵曦澄目光一沉,命贾元化即刻遣人去大理寺,同时又命人去禀报圣上。 黎慕白当下只是凉王府的司膳婢女,不便贸然揭开被子去检验朝莲公主的身子。 况且,又是在宫中。如今,朝莲公主死得蹊跷,赵曦澄主理着和亲事宜,黎慕白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给赵曦澄惹祸上身。 贾元化安排人通报去了,黎慕白放下纱帐,四处打量着屋内陈设。 窗子早被赵曦澄推开,浓得呛人的香气已淡了不少。 屋内装饰富丽华美,玳瑁屏风、琉璃大花囊、罩着锦袱的着衣镜、九瓣莲花玻璃灯、香篆钟······陈列有序,井井有条。 大理石长案上,放着缠枝青花博山炉、戗金彩漆妆奁宝匣、黑漆嵌螺钿花鸟纹香盒等物,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精美。 黎慕白见那炉内袅出的轻烟虽淡薄,但香味却甚为醇厚隽永,便走过去打开香盒一看,里面是已用掉了一半的香料。 她检查一番,未见异常,心道要是赵姝儿在此就好了。 又见一个紫檀架子上,搭着一套衣裙,还有一顶淡黄色帷帽。一只香囊,亦挂在一旁。 黎慕白取下香囊,见表面绣了几枝三色莲,绣工精湛,里面是满满的香料。 思忖片晌,她把香囊重归原处,绕到一扇雕花屏风之后。她摸了摸墙壁,又敲了敲。墙壁坚实,并无暗格暗门之类的。 一旁的墙角处,安放了一个紫檀雕花衣柜。她走过去,拉开柜门。柜子里是一些应季衣裳,有薄缎褙子、罗衣罗裙、绣袍襦裙等,均与京中女子常穿服饰的样式一致。 屋子另一侧,连着一间耳房,是朝莲公主侍女采筠采卉休憩之处。 黎慕白正欲去那间耳房查看,门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 “公主!公主!公主······” 黎慕白循声望去,是采卉与采筠被侍卫拦在门首了。 “殿下,求您让我们进去!求您了!我们就想看看公主!求您了!求您了······”采筠与采卉满脸泪痕,呼天抢地地要冲进来。 赵曦澄命侍卫扶住二人,黎慕白心生不忍,过去安抚她们。 采筠与采卉便求黎慕白,让黎慕白向赵曦澄求情,让她们进去看一眼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