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声音既轻且缓,却在喧闹的杂音里分外清晰,仿佛低音琴键的和弦,一下又一下,在她的心腔震荡。 乔方语依旧捂着脸:“……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她爷爷奶奶喊她的小名,从没有同学知道。 许惩说:“你看我一眼,我就告诉你。” 她不动,他也不催,像是经验老道的狐狸,安安静静地守候在猎物的洞口。 漫长的静默过后,乔方语认命地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抵着墙根,抬起眼睫,目光极快地从他脸上掠了过去。 许惩笑吟吟的,也不怨她真的只看了这么“一眼”。 他说:“我听方奶奶喊过你。” “只是这样?”乔方语有点不信,抿了下唇,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和许惩早有过什么交集呢。 不然,许惩凭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与她有关的事情? 她拿了南城绘画组第一、她喜欢的艺术家的画集、爷爷奶奶为她取的小名…… 许惩却忽然凑近了些:“希望我叫你什么?” 那么近的距离里,她能看见许惩微微颤动的喉结,眼底微熠的光,交错的呼吸都快要扑在她脸颊上。 “就,名字就可以了。” “啊,可我不愿意。”许惩笑得狡黠,“某人天天想着躲我,叫这么生分,真跑了怎么办?” 乔方语憋红了脸:“我不会跑的,我还欠你钱。” 许惩低低地笑:“钱还完了就跑了?” 乔方语攥着指尖,垂着头,细碎的头发零零散散垂落,遮住额间的胎记和单薄的眉眼。 “为什么要跟我扯上关系呢?” 她轻声地说,像是发问,又像是脆弱时的喃喃自语:“明明我总是在给大家添麻烦啊。” 如果唐欣雅不是自己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在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的小长假里,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处理论坛里的烦心事。 许惩更是这样。 “怕牵连我?”许惩轻轻伸出手,指节刮过她红透的耳垂,柔软的,温热的触感。 “谁能欺负得了我?”许惩轻声哼笑,“你好好想想,阿语。” 乔方语犹豫着说:“别的同学,还有你家里面的人。” “他们可能会说你不好听的话,就像是论坛里,他们说徐老师的那样……” 她和徐老师之间,除去课程上的交流,甚至没有任何关于私人的沟通。 饶是如此,都能被编出那么多恶心离谱的绯闻,倘若是许惩呢? 乔方语不敢想下去。 她不希望许惩被自己连累,更不希望,被别人戳穿她真实的心意。 所以她只能把自己藏好一点、再好一点。 现在的她还远远不够站在他旁边。 但毛毛虫都能变成蝴蝶。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能变成一个很好的,让人喜欢的,大家都觉得很优秀的人呢? 那个时候,她或许就会有勇气,堂堂正正地说出喜欢了。 许惩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明明他还没说什么,她倒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他伸手抚过乔方语耳边,大手扳着她的脑袋微微偏过来了一点,正对上了他的眼睛。 “所以,被人那样污蔑过,还是害怕,还是生气,对吗?” 乔方语点了下头,又强调:“但是,我不要他们每一个都来和我道歉。” 许惩失笑:“答应过你了,我不会做的。” 但他也清楚,人言可畏,不论他们道歉与否,那些伤害都已经切切实实地发生过,不可能像是水波一样,眨眼便消弭无形。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想要得到别人的喜欢,害怕遭遇冷眼和恶意,这很正常,并不是你缺乏勇气。”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并不是总能客观地评价别人。” “甚至有些人根本不想去了解事实就做出判断,他们以无知为荣,把刻薄当做聪明,靠欺负别人来彰显自己可怜的存在感,把别人的痛苦当作功勋。” 许惩说:“这不是你的错,阿语。” 乔方语的眼眶慢慢红了。 她从小到大都在遭遇这样的恶意,毫无来由的嘲笑,故意为之的冷落,甚至就连原本不那么讨厌她的人,都为了要“融入”大集体,而站成同一阵营,加入对她一边倒的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