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殿的殿门大敞着,门前垂挂着一长串的珠帘,随着宫侍们进进出出,传来叮呤当啷的清脆声音。 寝殿焚着姜玲珑惯用的甜腻熏香,那夜缠绵的气息早已消散,无处可寻。 琇贵人今日打扮与往常有些不同,格外地素净。亮丽的乌发绾成流云髻,仅插着几支浅色的珠翠彩蝶,身上着的是一身藕粉色的长裙宫装,裙摆及腰以下疏疏落落地纹绣着梨花和柑桔,同时象征着如意吉祥的好兆头。 她独自坐在一张摆满了十几道宫廷佳肴的桌旁,如水葱般的两指正握着一双银筷,却迟迟没有动作。 侍膳的宫女见主子一直盯着那道葱姜煨羊肉出神,不由得问道:“主子,今日可是想用些羊肉?奴婢这就给您夹。”说着就要把锅里最肥美的一块夹到姜玲珑的碗里。 她却轻轻推开,说道:“本宫没有胃口。” 琇贵人的眉间似有忧愁,侍女轻声地慢慢劝道:“主子,虽然昨夜宫里入了刺客,但所幸御林军护卫及时,陛下无事,您不用太过担忧。” “那刺客是不是......”闻言,姜玲珑忽然用力按住她的手,侍女一时吃痛却不敢言。 “昨夜那个狡猾的刺客并没有被抓住,御林军总督射了一箭,刚好正中那人胸膛,若不是刺客扔了雾弹掩护,那是断断逃不出去的。” 侍女事无巨细地言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姜玲珑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堵得难受极了。 他受伤了,还是胸膛要害之处,此刻不知道有没有事...... “宫里宫外连日多事,本宫的心就从未安定过。你今日帮我传消息回府,问候父亲安好。” 侍女知道主子的家父前段时日重病,身为女儿,问候一下也是应当的。 但今当务之急,嫔妃不是应该先去关心陛下的安好吗? 她一边疑惑地想着,一边口头应下主子的吩咐。 “本宫交代的事情你快去,还在这做什么?”姜玲珑见她不动,便立马催促道。 “是,奴婢告退。” 殿内恢复了清净,侍从们都在外头候着。 隔着微微轻荡的珠帘,有位好奇的侍从抬眼往里头瞧去,看到自家主子正小口小口吃着羊肉,但雪颊两边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尾透着潮湿的薄红,吓得她连忙收回了目光,心中不由得暗叹一阵。 咱们主子对陛下可真是用情至深,不觉让人感到动容又心酸啊。 · 四四方方的小合院里,拥有着与世隔绝般的宁静。 一棵巨大的松柏扎根在庭院正中央,翠绿的枝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而在树荫之外,一排排整齐的簸箕摆放着,上面铺满了晒干的珍贵药草。 “秋姐姐——” 陈婉儿从外院小跑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新鲜的艾叶。 “婉儿,安静些,别扰了病人的休息。”秋青黛正立在一张宽大的木桌旁,手里细细地研磨着药粉,抬眼见到少女跑了进来,不觉缓声劝道。 “是......婉儿知道了。” “秋姐姐,那个哥哥......他怎么样了?”她将东西放下,然后在旁边观摩着秋青黛细致地配药动作,放轻了声音问道。 秋青黛闻言,清淡素雅的眉间微蹙,眼底不觉蕴着几分担忧和悲伤。 “嗯,折腾一宿,他喝了药刚睡下了,所以方才让你小点声。” “抱歉秋姐姐,婉儿不是故意的。” 秋青黛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抚说:“我知道。婉儿昨夜该吓坏了吧?现在已经没事了,别太担心。” 陈婉儿乖巧地点点头:“嗯呢。” 趁着秋青黛忙活制药的小半功夫,陈婉儿悄悄溜到二楼的小阁楼外,她双手低低地扒着一扇紧闭的窗户,小心翼翼地往里瞧去。 男子就这样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呼吸时胸膛微微均匀起伏,让人不忍惊扰。 那扇镂空的窗纹并着头顶的松叶,从外洒落进一抹浅浅的暖光,映得男子高挺的鼻梁亦落下了淡淡的侧影,那一双浓翘的长睫紧闭着,宛似雨后空濛的远山,若玉雕刻般的脸部轮廓更如画中人般清绝无双。 可他如今病容脆弱,微蹙的眉心之间,像是藏着很多心事未解,隐忍又压抑,甚至看得出来睡眠并不安稳。 陈婉儿昨夜确实是吓坏了。 父亲故去不久,她又是小小年纪,心思格外敏感,之前那些无端的灾祸像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令她连日惶恐又害怕。 首辅当时就下令安顿,而秋青黛是明心药堂的当家掌柜,见她孤苦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