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振武哼了一声,不过表情却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舒君睿精神一振,继续道: “崇祯元年以来,十年久旱,赤野千里,民不聊生,可官府不但不赈济灾民,反而变本加厉,愈发的盘剥百姓,以至于陕西各地,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不说其他,就说我绥德米脂榆林三地,这些年饿死过多少人?但官府不管不顾,上至崇祯,下到地方官员,不知抚恤百姓,只是一味的严刑重敛,亲王宗室,朱门酒肉,道边田野,却累累白骨,这样的朝廷,能叫朝廷,这样的天下,能叫天下吗?” “我闯王体仁好生,不忍见百姓饿死,这才举起义旗,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之中,最初不过十几人,到今日,连战连胜,兵马五十万,战将千员,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关西而席卷三秦,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各地争相投诚,百姓争相拥戴,若非获命于天,能有此成就乎?” 见尤振武沉吟不语,翟去病似有所动,舒君睿继续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古人又说:‘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正是闯王数次战败,但依然能够再起,官府朝廷年年镇压,但年年失败的原因所在。朱家朝廷丧尽民心,以为天下人所不齿,现在闯王亲统北路二十万大军而来,顺民心,应天意,各地望风而降,延安米脂绥德皆以归顺,只剩榆林孤悬于外,现在闯王大军驻扎米脂,总镇以为,以榆林一地之力,能挡闯王的二十万大军否?” 说到此,舒君睿停顿住,目光紧紧盯着尤振武。 尤振武沉吟不语。 堂中雅雀无声。 就在这时,后堂却隐隐传来了一阵笑声,笑声很低,但非常动听,很明显是女子的笑声。 舒君睿耳朵极灵,他一下就听到了,随即不自觉的抬头又看了尤振武一眼。 ---尤振武穿着华丽,鞋靴上品,鬓角的头发纹丝不乱,这样的年轻人,贪念荣华,或许有才华,但受不了苦……更不用说后堂的美人,由此可知,尤振武绝不是意志坚定的人。 许久,尤振武终于说道:“延安虽陷,但还有固原白广恩郑嘉栋,临洮牛成虎,宁夏官抚民,秦州陈勇,汉中高汝利,榆林又怎是孤悬?” “总镇有所不知,固原白广恩郑嘉栋,已经逃往汉中,权将军田见秀率南路十万大军攻之,临洮牛成虎逃往了宁夏,权将军刘宗敏率中路十万大军亦攻之,此两地投降,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秦州陈勇,区区两千兵马,不足为道。”看出了尤振武的心思之后,舒君睿更有信心,说话也比刚才从容了许多。 尤振武表面默然,心中却是微微一松---他一番苦心劝说,总算是有些作用,白广恩郑嘉栋没有留在固原,而是去了汉中,如此,他们短期内不会投降,以白广恩的能力,从汉中退往四川,亦是有相当可能,陕西和四川的情势,就都会改变。 可惜的是,牛成虎却没有听从他的建议,退往汉中,却依然如历史上发生的那样,去了宁夏,和官抚民合兵一处了,如此一来,他最后八成要跟着官抚民投降…… 见尤振武沉思不语,似有所动,舒君睿继续道:“天下兴亡,皆有气数。明朝气数已尽,非人力可以挽回,总镇年纪轻轻,但智谋非凡,相信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与其给明朝殉葬,连带着拉上榆林全城的百姓,何如弃暗投明,归于闯王帐下?” “但是归顺,所有人官职不变,家人可迁入西安,榆林军上下,不论将领士兵都可以领到犒赏。这是闯王亲口对我所言,绝没有一字虚假。” “今日五万两银子不过是略表诚意,如果总镇愿意归顺,闯王后续还有封赏。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闯王英明神武,海宇归心,不久的将来必能取代朱明,开创新朝,现在跟随闯王正逢其时,且闯王对总镇十分看重,不愿双方交战,只想同图富贵,尤总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尤振武想了很久,说道:“你们占了米脂,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打我银州关了?” 舒君睿道:“那就要看总镇如何抉择了,如果总镇愿意归顺,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如果总镇执迷不悟,怕就是玉石俱焚了。” 尤振武假装忧虑,长长叹口气,向翟去病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起身往后堂走。 舒君睿有些失望,但却也不敢多说,只能对尤振武的背影拱手作揖。 待尤振武走后,翟去病来到舒君睿面前:“此事重大,我们还得商议,贵使先在榆林休息几日,回头我们给贵使答复。” 舒君睿摇头:“非学生不愿意留也,只是闯王有令,学生不能多留,最迟明天,学生必须离开。” 显然,他怕榆林军施缓兵之计。 翟去病假装为难:“这么大的事情,我家总镇岂能不和部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