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透过树荫,洒下明亮的光斑,荒山野地之中,蓝花开得绚烂。眼前不过一座小小的土包,土包前耸立着一根木牌,木牌上挂着未干的雨水,有些倾斜地插在泥地里。 坟茔无声,蓝花环绕,太阳的光影在四位少年的面前勾勒出一条清晰的生死界限。 “这是谁的坟墓?”许远轻声开口,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似的,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张巡摇了摇头,“你瞧那木牌上,根本没有字啊!” “你们刚才不是说兰陵王最后是被埋在荒郊野岭么,难道这是他的坟墓?”南八问道。 “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啊,”张巡摆了摆手,“兰陵王是孤坟葬身不假,可他的坟墓必会在中原,绝计不会在江南啊!” 南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站起身,凑到木牌跟前仔细地看了半晌,眉头紧紧地绞在一起。 湿淋淋的木牌上只有一些缭乱的刻痕,像是被人胡乱刻上去的,毫无规律可言,就算是没念过书的人也能清楚地意识到那不是汉字,至于坟墓主人的身份,则更无从辨认。 “青……”许远凝视着刻痕,犹豫地念出一个字来,“你们瞧,这些痕迹像不像一个青字?”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张巡托着下巴,“难道这里埋了一个姓青的人?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埋的人到底是谁啊,是男是女,生卒年月,生平事迹,全都是谜。” “哎!想那么多干嘛?”南八一挥手,无所谓道,“你们管他这里埋的人是谁呢,不论他先前是有钱还是没钱,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脸上有麻子还是没麻子,这重要么?反正啊,这人已经死了,没准儿早变成鬼,投胎去了!” 南八抬起手臂朝山峰的方向一指,大大咧咧地说道,“这座孤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名叫来龙寺的佛寺,说不定,这里埋着的就是一个死了的老僧或者老尼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巡和许远对视一笑,不得不承认南八说的话在理。 这人一死,万事皆空,他们不过是些偶然闯入的外来者,又何必对谁是这座坟墓的主人过度挂怀呢?所有一切,不过是因缘际会之下的一次微不足道的相逢而已,既然有相逢就会有告别。 孤坟野冢,不必深究。 朝颜身处一簇簇蓝花的包围之中,南八他们只能看见他的上半身,只见他的左手轻轻按在胸口,挺拔如松,双眼紧闭,嘴唇嗡动,念念有词,又一次毫无预兆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这是?在祷告? 看朝颜那一脸肃穆的样子,张巡和许远他们三人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这家伙,这里真没烧坏吧?”南八再一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朝颜,满腹狐疑地说道,“这家伙是东瀛人,据说东瀛那边有很多神神叨叨的术士,是不是也是他这样子啊?” “这话说的可就差了,你别忘了,说起神神叨叨的术士,咱们大唐也有很多,”许远纠正道,“朝公子毕竟是异国人,行事作风与我们有差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咱们应该对他多一些理解。” “赶紧走吧!”张巡拉了拉二人的衣袖,“好不容易从那山谷里绕了出来,雨也停了,再不走,今晚上就到不了新城了。” 经过张巡的提醒,南八双眉一扬,精神抖擞地大喊道:“快走吧!今晚我还想去吃荷妹的冰酪呢!我要吃两碗!” “这么能吃?仔细凉了肚子。”许远笑道,然后他转身去招呼朝颜,“朝公子,咱们快些上路吧,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了,不过距离并不算远,咱们走快些,还能去吃碗冰酥酪!” 许远始终挂着暖意融融的微笑,他心想,不知道远道而来的朝颜有没有吃过大唐的吃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朝颜睁开眼,没有回答,仍然兀自站立在花丛中,光影在他俊秀的脸庞上流转,照亮了……缅怀的神色。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不确定的念头忽然从许远心头钻了出来,激得他背后直冒冷汗,他缓缓走到朝颜的身边,说道:“这里埋着的人……你认识?” 听到许远的声音,朝颜终于如梦初醒,他连忙摆手,否认道:“不认识。我只是感应到……” “感应到什么?”张巡也走上前来,追问道。 “感应到这里埋葬了一个……”朝颜轻声道,“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 话音如雨,滴落在众人心间。 世人好攀比,连死去的排场也要计较。 千百年来,帝王的陵寝,哪一座不是以老百姓的血汗造就。据说在长安城外,骊山脚下,埋藏着秦始皇的陵墓,那座陵墓的规模,远比长安城还要浩大,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