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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3)

夜凉如水,晚风携着寒意,掠过寂静的巷道,驶向了未知的尽头。

花吟并不清楚前世的乔瑜有多少夜的辗转反侧,也不知道她在弥留之际到底在想什么。

只记得那年大雪纷飞,在一片灰暗肃杀中,少年拖拽着叮当作响的锁链,重重地将膝盖坠在了冰凉刺骨的雪地里。

“罪君乔瑜愿开城献降,只求将军放过城内百姓以及我……乔氏宗亲。”

她取出了带血的碧玺,弯下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脊,用满是伤痕的双手稳稳地将它托起。

“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重刑犯,也配成为国君?”他轻蔑地扫视着乔瑜从头到脚的新伤,“说起来,你似乎看起来有点眼熟。”

少年垂下眼帘:“罪君不才,两年前尚且在元国为质,鄙陋之躯,着实不足道也。”

她安静地低着头,孱弱得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带走的浮萍,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单枪匹马冲进禁宫、将新帝斩于刀下的叛国者。

“为什么要这么做?”花吟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以你的身份来说,大可以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也许吧……”

少年转头望向了城门,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

“有些人可以等,但有些人等不起。”

……

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见面,她以决绝的姿态闯入所有人的视线,让全天下都注意到了这个曾经蛰伏许久的晋国七皇子……也为她招致了后来的谩骂与祸患。

当真是应和了那一句“千夫所指,无疾而终”。那样原本应该惊才绝艳的人,就这样默默地消逝在了生命的第二十四个冬天里,带着满身的伤痕与病痛,永远沉眠在死寂的黑暗之中。

花吟以为前世十数年的痛苦与悔恨已经足以让他麻木,可当他真正面对着如今的乔瑜时,却发现那些余痛仍在,翻涌着、叫嚣着、嘲讽着他的轻狂。

“南宸王殿下?”陆离轻生呼唤着。

花吟收回了视线:“她今日做了什么?”

陆离面上浮现出茫然:“先是与谢四郎君一同前往四九赌坊,临了黄昏时却从赌坊内带出里一幅画,然后前往法华寺……见了一个和尚?”

“那和尚叫什么名字?”花吟继续询问道。

“妙真。”女人老老实实地回答,“法华寺的净慈师太近日举办了一场法会,这位名叫‘妙真’的和尚就是净慈师太邀请来为人解签的。”

“仅仅只是解签?”花吟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妙真’的来历很不寻常。

“是。”陆离点点头。

花吟思索了许久,却发现那点毫无来由的认知根本无迹可循,便索性不再去探究任何有关于‘妙真’的事。

旁人罢了,比不得……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间抬起头,却发觉临窗而立的少年早已经不在原地。

屋内,乔瑜重新回到了床榻上。

方才倚靠在窗边时,她好似察觉到了两道气息,但由于仅仅只是一瞬间,因此她并不能十分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存在过——也许是单纯地路过,又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罢了。

她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睡意来得有些姗姗来迟。



在整座元京城终于陷入沉睡中时,远在成州郊外分流民村内,却仍然有两个人彻夜未眠。

司命知道事情绝对不是像苏旬说得那么简单,毕竟以乔瑜的性格,如果不是复杂且牵扯甚多的事,恐怕也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一方面他迫切想要搞清楚乔瑜设局的目的,另一方面命轮显示出的变故又在催促着他尽快回到乔瑜的身边。司命不是傻子,有关于乔瑜的真正想法,他多多少少能够窥视到一些——那般奋不顾身、殚精竭虑的作为,真不知是该嘲笑她,还是该怜悯她。

如果命运真的有那么容易被改变,那么当年天界的四位尊主也就不会接连陨落。这连神与仙都无法抵抗的东西,渺小的凡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今晚的夜空很漂亮。”苏旬走到司命的身边,伸出五指像是在丈量着星星之间的距离,“我的阿姆说过,人在天的面前是很渺小的,同样在星辰的面前也是如此。”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人原来是那么脆弱,那些熟悉的、亲昵的面庞和声音一夕之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在不停地挣扎。”

少年低下头,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司命沉默地盯着篝火,随手将干柴添进了火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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