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若是非要与不喜欢的女郎待上一辈子,他还不如直接脱了这身冠冕,跑到玉龙顶上定居......虽说她不一定会注意到自己,但只要能够天天见到她,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乔玠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心悦,又或者只是心底残余的侥幸与不甘心—— 这日复一日地批改奏章,年复一年地应付朝堂内的暗潮汹涌,累了倦了又能去哪里呢?他已经为了这江山牺牲太多,又凭什么还要花费为数不多的时间,为平衡各方势力而殚精竭虑?人的一生那么短暂,唯有这一点,他不想让自己受委屈。 温暖的室内袭来一阵凉风,吹散了些檀木香气。乔玠从堆积如山的奏章里抬起头,便看见中常侍领着身后一众内侍官走进屋内,视线不住地往地上散落的奏章上瞧,试探性地询问:“圣人缘何将这些奏章挑了出来?” 乔玠放下了手里的笔:“不过都是些与选秀有关的谏言,孤认为暂且可以搁置。” 中常侍不解:“圣人......不愿成家?” “倒也不算是。”乔玠佯装苦恼,“这几年休养生息才稍有起色,如果大肆选秀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燕廷欲与我大晋结亲讲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时机。” 中常侍松了口气:“圣人要是实在忧心,不若再延迟几年?” “中常侍所言极是,孤也是这样想的。” 乔玠可以说把顺坡下驴这项技能运用到了极致,眼见着中常侍掉进了陷阱里,马上就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燕廷使团安排得如何了?” 中常侍总觉得方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儿。他见帝王面色稍霁,便将那点违和抛到了脑后:“禀圣人,昨夜已尽数将使团安排在盛客轩中,如今摄国公主已经长清水榭外等候多时。” 这么快?乔玠讶异了一瞬,随即挥了挥手:“请公主进来。” “是。” 中常侍行了个礼后迅速离开,没过多久后,一道颀长的影子在距离乔玠两丈远的地方单膝跪地。 “燕廷慕容樾参见晋皇——” “公主免礼。” 乔玠原本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这位缓缓起身的燕廷公主身上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怪异之处。 ——话说回来,作为女子而言,这位大长公主未免有些太高了吧? 虽说早就听闻燕廷女子比中原女子要高些,可这位公主光是瞧着就至少七尺往上了。要不是这位公主实在是容光慑人,他还真要怀疑这又是一个乔装改扮的。 南境的元国以女子为尊,尚武崇文,民风彪悍;燕廷太后把持朝政多年,如今国内政权更迭,新任掌权者也同样是女子;远在西南的各大部族里女性地位崇高,被祭司认定为是部族的勇士......乔玠从不认为男子着女子衣衫有辱斯文,也同样不觉得女子着男子衣衫是离经叛道。 或者说,正是由于知悉血脉相连的妹妹受到的苛责与窥探,他才更能理解这其中不易——每个人都在诉说着身不由己,被人推着、抑或是推着他人向前走,“假凤虚凰”的戏码都能上演,更遑论其他? 一想到这里,乔玠的面色顿时就古怪了起来。 说起乔装改扮,这不就有现成的两个例子吗? 慕容樾察觉到这位晋皇的神色有刹那的变化,但碍于乔玠向来深居简出,外界对于这位晋皇的描述也相当模糊,因此她也难以从只言片语中判断出对方的喜好,却未曾想到她的谨慎根本没有被对方看在眼里。 “公主何事如此匆忙?” 居然是意料之中的问题! 慕容樾心里喟叹了一声。 她抬头望向了这位病弱的晋皇,一双浅色的眼眸宛如盛满了水光:“是为樾的夫婿而来。” 夫婿? 乔玠安静地注视眼前的女子,等待她的下文。 “樾心悦贵国陵江王已久,此次携满满诚意出使,便是希望以姻亲换取两国百年和平。”女人行了个礼,“樾的愿望即是燕廷意志之所向,还望晋皇成全。” 乔玠只是盯着对方乌黑的发顶,许久没有说话。他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平静了,唯有一双与乔瑜相似的眼眸直勾勾地将视线悬浮于上方,让人难以揣摩他的想法。 “公主——” 乔玠收回目光,垂眸的模样看起来和乔瑜更加相像了,使慕容樾不禁失神了一瞬——应该说不愧是血缘相近的亲人吗? “灵均是我的幼弟。”眼前的晋皇不疾不徐道,“她早已与陈郡谢氏的女郎定下婚约,实在不是和亲的好人选。我大晋还有许多俊美儿郎,公主大可以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