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到达中堂时,发现乔瑜正专注地推演着棋盘上的棋局。 她身边的侍从似是发现了他的到来,眼看着就要发出声音提醒乔瑜,却在花吟轻飘飘的眼神下闭上了嘴。 “姓乔的,人来了,给点反应啊!” 乔瑜听见了司命的传音。可她如今正沉浸在棋局的似曾相识中,根本无暇顾及越发迫近的脚步声。 那阵香风近了些,今日是浅淡的茉莉花的味道,倒是与庭院内清幽的景色很是融洽。 乔瑜抬起头,便瞧见盈溢的千山翠席卷而来,服帖而轻薄地勾勒出修韧的肌理,倒是越发衬得对方乌发雪肤,随意且潇洒。 她立刻意识到这似乎是花吟在府内的常服。 “南宸王殿下。” 乔瑜正要起身向对方作揖,花吟却轻轻地托起了她的手,表示无需多礼。 “现在,你是乔瑜,而不是晋国陵江王。”花吟的眼神温和了些,“我也回归到了花吟这个身份,希望灵均暂且莫要提及那个‘南宸王殿下’,可否?” 乔瑜的动作顿了顿:“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花吟嘴角微勾:“唤我‘容与’即可。” “好的......容与。” 乔瑜生疏地说出这两个字眼,浓密的睫羽不住地轻颤,显然是极为不适应。 花吟面上笑意更深。 他瞥了一眼一旁极力降低存在感的司命:“这就是陆离给你选的侍从?若是不满意的话,大可以从我府内再挑一个。” “不必了。”乔瑜垂下眼眸,“知徽很好,就不用麻烦南......容与了。”她偏过头,避开了花吟探究的视线。 “‘愔愔琴意如温风,乃知不必徽弦具’,你倒是会取名字。” 耳畔炸开一声轻笑,低而柔的声线极为惑人,反倒让乔瑜更觉对方的目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不知为何,明明同为女子,可乔瑜却总觉得花吟身上带着一股违和感,说不清道不明——又或许这只是她的错觉,毕竟乔瑜也并未真正上过战场,也就无从得知经历过厮杀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司命也在偷偷地观察着花吟。 他总觉得花吟给他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尤其是那种进攻性极强的态度,让他不知不觉中想到了一位仙神——天界三殿下燚离。 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吧?司命不确定地想道。 还没等他松口气,神识中的命簿突然间就不安分了起来,自顾自地疯狂翻动,直到定格在了那极为刺目的一页上—— 花吟,字容与,乾阳殿主燚离本身入凡,男子也。 司命:“......” 他看了眼命簿,又看了眼面前的花吟,目瞪口呆。 我滴个乖乖,这剧情是否有些离谱过头了? 司命万万没有想到,三殿下的历劫剧本竟然提前了那么多。 就在司命还处于宕机中无法回神时,这厢乔瑜与花吟已经分别入了座。 “我看灵均似是对这盘棋局很是感兴趣,不如就借此机会,你我二人共同将残局破解,如何?” 乔瑜也想弄清楚这盘残局的玄机,便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铺毡对坐,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旁若无人地厮杀了起来。 乔瑜其实并不是很擅长下棋,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围棋。若非三哥老是兴冲冲地寻她钻研棋谱,只怕她是碰都不想碰它。 围棋费头脑,费精力。乔瑜自认懒散得很,能从乔玠身上学个皮毛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她的棋路往往在某些地方与乔玠极为相似,依葫芦画瓢学了个四不像。 花吟并没有与乔玠接触过,所以不认为乔瑜的棋艺如她自己说得那般不堪。 在他看来,乔瑜的棋路表面上四平八稳,实则险峻异常,绵里藏针,属于极为不好对付的那种......不过也确实是与她本人性格不太相符。 乔瑜的物欲不高,得过且过,随遇而安,是相当被动的个性。若是无人推着她向前,她或许能窝在自己的巢穴里待上一辈子。 只是,这样的人若是主动起来,也会相当可怕。 花吟时常想起前世那个白衣染血、大雪中踽踽独行的青年,那似乎是她短暂生命里鲜少露出峥嵘一面的时刻,像是破开迷障的光,惊艳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至于现在么—— 花吟看着乔瑜沉浸在思考中、不由自主轻点泪痣的小动作,只觉时光正好,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