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好笑,一张巴掌大的脸还残留着病中的样子,点了口脂更显得苍白憔悴。不大的人瘦瘦弱弱的站着,即使穿了袄子也看得出纤细的腰身,不堪一握,仿佛风吹吹就刮跑了。真正的弱柳扶风,楚楚动人也。也许是自己太严肃了,唬的她噤若寒蝉,拧着帕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又忆起当日在洒金街初见时,她灵动肆意,洒脱无拘,长着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现如今见了他像老鼠见到猫般的拘谨。回想起拜门那日她姑母的交代,不由得心生怜悯,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若不自在了,拿我的名帖请太医。莫要淘气,凡是忍让,万事等我回来!” 苏锦扑闪的明眸忙不迭的点头,已然藏不住的窃喜。哎,多晚能长,周彦邦挥手让她下去。心中叹息,这哪里是娶了个老婆,明明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周彦邦走了,大门首送他的时候,看他远去,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恍若一场梦一样,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醒来就到了周家。有了丈夫、婆母、姑子、侄子、孙子一大家子的人。仿佛驰马疾行,这道弯转的有点急,只是她没料到的还有很多。 “夫人既大好了,明日起就请去上房里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卯时二刻起身,夫人切莫误了时辰。” 刁妈妈的话犹在耳畔,苏锦有一瞬的怔忪。啊!这么快就要见婆母了!初见面时,她昏沉,只知道婆母骂人厉害。当时是一屋子人,却没什么好怕的,如今要单独服侍,比起和周彦邦相处,心中又是另一番忐忑。 内里白玉兰散花纱衣衬着月牙凤尾罗裙,苏锦躬身在余氏门外侯了多时。从卯时还泛着鱼肚白就到现在乌金东升已然辰时,房间里才依稀听到有动静。苏锦有些腰疼,想站直松松腰,却又担心余氏忽然的传唤。一双手柔柔的覆上她的腰间,不轻不重的按压抚触。苏锦回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冲着林初兰莞尔一笑。林初兰也不敢作声,看她孩子心性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心中却惴惴不安,虽说婆婆管教媳妇自然,但没完没了的让站着,头一遭就给了个下马威!体谅她新婚,又病了一场,也不该如此。说两句走个过场便罢了,若是自家姑娘被婆母如此,岂有不心疼的?对媳妇就能下力气刻薄?这个婆母也太会拿乔了,端地不是个好相予的! “烦姑娘里头问一声,要我们夫人进去服侍吗?”林初兰低声下气的求着外头丫头打听里面情形,丫头也不是大丫头,只因是老夫人身边的,自觉身价高贵。又因苏锦她们才入府,余氏不喜欢,越发的装起相来。丝毫不怜林初兰是个年纪大的妈妈,冷冰冰的回道:“咱们府上的规矩下人不能打听主子的动静,让候着便候着,有吩咐自然叫!” 林初兰被年轻丫头子驳了个脸红,苏锦安慰的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在说话。 呼啦啦,听到里面有动静。一众丫头有的端着铜盆,有的捧着唾盂,有的拿着牙粉、豆沫,有的托着帕子鱼贯而入。这是要起身了,苏锦不禁警觉起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进来吧。” 苏锦入内时,余氏正端坐在妆奁前在梳头,红木漆雕嵌八宝玳瑁的妆匣在阳光下泛着光芒。发质黑亮柔顺有光泽,真是一头好头发!苏锦不禁在心中感慨,丫头沾着梳头油给余氏轻轻的篦头发。 “听说你等躁了?”余氏说的慢条斯理,从镜中盯着那个垂首侍立的毛丫头,看她吓的像个病猫子,不觉好笑,今日必定要改改你这新妇的脾气! “没、没有。儿媳不曾急躁,母亲大人辛劳,儿媳多等些时候又算什么。” 呵呵,余氏心中冷笑。倒是乖觉,小嘴儿挺甜,可知这招在她这里没用。凡人大多心口不一,说的越好听心中越恨,只别被我抓到,今日倒要试探你的到底有几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