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却由不得肖木兰步步紧紧逼。肖氏杀红了眼,如饿狼猛虎般步步靠近,身上还沾着弟弟的血,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英若男怕极了,捂着眼睛不敢看,浑身抖的像筛糠,她知道轮到自己了。 “母、母亲。我怕,不、不,我不想、不想死……” 肖氏粲然一笑,养的如花似玉心肝肉女孩儿,她怎舍得:“儿,你要活着便要记住你父亲的血海深仇,他不是叛贼,为他洗刷冤屈。只是、只是,你是女孩儿,只怕活着比死了更难熬!嗐,你命由你,我和你父亲弟弟在黄泉路上等你!” 肖氏凛然转身,又回到疆场上跨马厮杀的女中豪杰,她的无畏毫不逊三军将士。她是有准备的,屋子内帐幔、地板、梁柱上早已泼上了酒。眼前摊着英北辰的紫蟒朝服,插翅官帽,封赏授印、圣旨、以及丹书铁券…… “谁稀罕这些个,我死也不受你的刑。” 一把火炬引燃漫天大火,火光冲天中,肖氏毫不犹豫的持剑自刎。一个转身倒在火海中,双眼直视,死不瞑目。 “北辰,我带凯旋来了,咱们终于团聚……” 他来了,戎装英姿光彩夺目!漠北无垠的草原上,绚烂的阳光里,少年将军依然举着草戒指说嫁给我…… 漫天火海中,有人哭有人喊,有人烧的火人儿一般嘶吼着冲出来又倒下,整个将军府邸宛如人间炼狱。这场火肖氏有备而来,不光是正房,连带着各处院子房舍一并被火龙吞没。火舌舔舐着祖宗家庙里历代功勋,照影中他们身着戎装,手持兵器,写满了忠贞。火舌漫过他们的匾额家训‘青山忠魂’,此时看来尤为讽刺。火舌吞没了画像牌位功德,这一切在顷刻间均化为乌有,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火烧了许久,烧的人不敢近身,烧的浓烟滚滚,烧的遮天蔽日,烧的京师遍知,谈之色变! “哗啦”一声巨响林初兰猛的惊醒,惊声坐起,披衣下床。看到林初兰,定是惊扰了夫人,值夜的丫头慌张的关闭窗牖,怯怯的不敢抬头。这是窗寮,一层窗一层寮,内外两层,最是保暖隔音。 “哎。”林初兰轻声叹气,睡意消散。既然起来了,玫瑰桌前坐会子,手握茶盅,呷了口雀舌,任微苦香醇绵延唇齿间。回忆忽而涌上心头,她又呷了口,苏承恩生前爱这茶。绢纱里衣披着紫罗兰色织金缎面提花夹袄,松松的挽着发髻,她不老。虽说丫头出身,从前跟着江映秋,到后来被苏承恩收了房,她没做过重生活。虽然眼角生了细纹,皮肤依旧白皙细嫩,难掩当年姿容。只见外头狂风大作,落叶迎风乱舞,皎洁的团月被乌云遮蔽,直刮的昏天黑地。窗前海棠、庭中罗汉松,被风吹的影影瞳瞳,张牙舞爪。“噼啪”一颗枯叶迎面打在窗棂子上,似恶魔鬼怪要侵入屋内,直冲面门,唬的她一个机灵。心中暗骂,这怪风! “快关上,机警些!”她是担心唬着苏锦。 屋内金兽焚香,更漏滴答。镶贴玳瑁拔步床内,红螺帷帐里,翠衾鸳枕,苏锦向内而卧,一层帐一层幔。丫头持灯,林初兰掰肩头轻声唤,喊她吃茶。苏锦睡的迷糊,翻个身伸手去摸寻身旁的人。八宝葫芦荷包静静的挂在帐子里,一掀帐子一阵风,穗子动了动。 “掩上帐子,下去吧。”不吃便罢,受了寒不值。见她要找人,林初兰赶紧上铺躺在身旁,苏锦摸到了,这才安稳的环住她,口中念念有词:“丫头、丫头……” 梦呓。 林初兰轻抚她的鬓角,黑暗里细细打量她。鸦青顺滑好头发,弯弯眼角,眼皮单而薄,睫毛长而密,心口随着呼吸轻微颤动。她睡的香甜,气息绵长平稳。林初兰又好气又想笑,闹成哪样,她都睡的安稳,凡是不入心也是好本事!身上葱白香云纱的小衣袖笼子里空空旷旷,可见她又清减了。好心疼,情不自禁的摩挲清秀脸庞,自己的孩子越看越爱,这双眸子睁开来清澈雪亮,笑起来明亮爽朗。心善的像菩萨,心思透亮对谁都是直肠子,从来没有人前背后两样。水晶心肝一样的聪明伶俐,这样好的姑娘,如何这府上容不下?如何姑爷不爱她呢? ‘慧极则辱’忽然想到苏承恩走时对她的托付,是了,她就是太聪明伶俐,凡事看在眼中不吐不快,才多番受辱!一家子的趋炎附势,攀权富贵,拜高踩低。台面上煊赫大家,规矩礼仪、仁义道德,桌子底下踹脚,彼此间恨不得生吞活剥。一家子见钱眼开,一肚子坏水。她干干净净的人物如何能呆在这污糟恶臭的粪坑子里?偷梁换柱,拿野鸡换凤凰,用草标配金玉,哼!低配高,庶子迎嫡女,黑心烂肺的坏种子。带着封赏、带着荣誉,自来便添官加爵,换做哪家不是捧着供着。偏他们家,还对她动辄呵斥,一味护短!阎王似的冷脸,哪里比得上二爷?越想越气,心中更加悲辛,为苏锦不值。但凡老爷多留上一年,哪怕半年,多考察考察,这丫头的命运断不会落得如此!这其中又暗藏宋清平的事,不是自己以死抗争,若跟了他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