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凡坐在治安所对面的24小时便利商店里,独自坐在就餐吧台上,木然地喝着便利商店供应的热水。 距离他逃离馄饨摊大姐已经过去了1个小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半夜。恐惧与疲惫让他面色灰败,双目充满了血丝,背也因为肌肉拉伤的疼痛而佝偻着,动动腿脚都能听到关节像生锈的合页一样吱嘎作响。 仿佛短短几个小时的诡异遭遇就夺走了他数年的寿命,让他从一个精神饱满的老叔变为一个老态尽显的老人。 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之后,他的脑中不断复盘着今晚的一系列遭遇。 那羊肯定有鬼,否则眼镜男人不会因为被他目击杀羊而追踪他。在追踪的过程中,眼镜男发现他与馄饨摊大姐认识。发现他一直在带他兜圈,难以下手后,眼镜男放弃了追逐,回头去找了馄饨摊大姐,对她做了什么,使馄饨摊大姐变成了他的手下,好接近自己,打探姓名、住址、家人。 究竟是什么秘密,杀了他还不够保险,甚至想牵连他家人?! 想到这儿,常凡因为愤怒而捏紧了手中的塑料杯,杯中的水撒了一桌,他也浑然不觉。 可恨的是他毫无证据。眼镜男杀羊的事没有任何痕迹,被跟踪和被馄饨摊大姐不怀好意地接近,都是他的个人判断。再一次报告巡维的结果,很可能是被巡维强制送回家中,正中躲在暗处的敌人的意! 便利商店的店员一直分神注意着这个穿着脏兮兮的睡衣裤,深夜孤身坐在便利商店的老叔。见他弄撒了水,连忙拿着抹布走过去想要擦桌子。她突然的接近,让常凡受惊猛地弹起来,狠狠地撞在了吧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没事吧,老伯!”店员震惊中带点惶恐地问着满脸惊惧的老人。 “没事,不好意思,姑娘。”常凡悄悄将左手中的水果刀又藏回了袖子里。 “没关系。”店员擦掉了台面的水,略有点担心地回到了收银台。看着老人孤苦伶仃还那么容易受惊的样子,她脑中都可以脑补出老父亲遭受虐待离家出走的八百字小作文。善良的她招呼道:“老伯,要不要吃点宵夜?过了12点我们的热菜都打折,很划算的。”她打算等会儿老人来问价格,她就象征性地收点钱,多余的钱由她自掏腰包。希望这个无家可归的老人能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获得些许温暖。 常凡哪会有胃口吃什么东西,但他现在的行迹已经非常可疑了,店里又只有一个年轻收银员,万一她认为他是赖在店里不走的神经病,报告巡维就很麻烦了。于是他走到了便利商店的热菜区前,往玻璃罩子里看了一眼。 热菜还有些卖剩的鸡腿,丸子,香肠。其中最惹眼的是一只鸭包雀。这是牡丹市的名小吃,在鸭子的肚中塞入叫做肉雀儿的豆制品一起烤制,鸭子烤成之时,鸭肉完全不腻还有股清香,肉雀儿则浸透了鸭油,变得肥美异常入口即化。 常凡的视线被鸭包雀牢牢地吸引着。他眼前的美食缓缓地发生了变化,由鸭包雀变成了一只四肢扭曲的羊,腹中包着某种正在扭动的诡异之物。 常凡陡然一激灵,冷汗又浸透了全身。当他定睛再瞧时,鸭包雀还是鸭包雀,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变。 “老伯,你要这个吗?” “不不不,我不要。”常凡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吧台。 羊没有内脏,是因为它的肚子里有别的东西! 他可能想错了,他看到的可能不是男人杀羊,而正好相反——吃光了羊内脏藏在羊腹中某种东西,遇到了一个人类男子,而那东西觉得男人是更好的载体…… 他真正目击的,可能是某种未知怪物在偏僻草丛中袭击并钻入男子身体中的一幕。男人看似是在虐待动物,其实是他在生命最后关头试图摆脱怪物的自救。 想到这儿,常凡的腹中一阵酸水上涌。他不愿去想那个眼镜男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了馄饨摊大姐。他之前一直感到再遇的馄饨摊大姐身上有种让人不适合恐惧的违和感,现在似乎找到了答案。 又缓了好一阵子,常凡逐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羊肚子里藏怪物,什么怪物正在悄无声息地害更多人的事,都是他陡然一激灵下想出来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未知。要上报国家有怪物混入了社会,口说无凭,更不能靠臆想,否则只会被人当成疯子。他必须掌握更多实际的证据。 就算那怪物是真的,但它那么害怕暴露,怕到要杀他,甚至是他全家灭口,那必然是因为它力量不足,不敢公然挑衅咱大羲国。也许它的数量很少,就那么一只;也许它躲在人和动物身体里,是因为它离开了身体的保护,就脆弱不堪,无法存活。 常凡再三思考之下,起身问还一直担心着他的收银员借了纸笔。他回到吧台,将今晚发生的一切事,用暗号写下。写完后,他将笔还给收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