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的,林女士。有问题就叫我。”男人一个转身,盈盈地回去。 “你认识我?” 男人又扭身瞧她,抱着胳膊,“大名鼎鼎的小提琴家,谁不认识?” 林菀装作惊讶的模样,“那你也知道我是林乃岳的女儿?” “以及林珠莉律师的女儿。”男人补充道,伸出手来,“我是毛拉。” “你好,”林菀跟他握手,“我只是经过而已,随便进来看看。没想到遇见父母的朋友。” “谈不上朋友,算是老熟人,早就没联系了。你父亲刚刚入行时,有几幅画是经过我的手卖出去的。”毛拉说,“后来他就有了艺术经理人。” 林菀笑了,背地里紧紧地攥紧手指,“虽然说起来轻描淡写,可我知道他一路走来不容易。” “对。画痴,我觉得他是个画痴,颇有点不疯魔不成活的意思。”毛拉回到柜台后,“整天除了作画,就是研究谁比他好,取长补短。后来他出事……说实话能料到。他有点那个倾向的。” 林菀心里一沉,可面上没表现出来,“确实,不过我妈欣赏他沉迷绘画这一点。” 毛拉有些疑惑,“当时他们经常吵架。你不知道?” 林菀一笑,“不知道,大概是我妈顾及形象,从没说他俩吵架。” “哎,毕竟林画家默默无闻时衣食住行都靠林珠莉女士,他画画开销又大。好多年下来,吵架难免的啦。”毛拉耸耸肩,“林画家当时生气不想回家,我还收留过他几晚。” “毛老板——”徐箴言推门进来就诧异地发现林菀在这里。林菀也愣住。 “你们认识?”毛拉看出异样。 “对。”徐箴言看着林菀,“还好吗?” “嗯。”林菀点头。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徐箴言说话。 “稍等一下。徐画家来拿他送来装裱的画。”毛拉说。 “别,我不是画家。” “过分的谦虚就是自傲。”毛拉吭哧搬出来三幅包裹好的油画,“看看你满不满意。”他说着就三下五除二拆出来一幅。这幅油画是夜色中淡紫色的怒放加百列月季。 林菀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你在大师班丢失的那幅画?找回来了?” “没,我后来重新画了。” “确实很好看。”林菀看着那花团锦簇的加百列。 “应该是说相当好看。有好几位客人想买。”毛拉迫不及待地劝解徐箴言,“你若是愿意,我能帮你开价到这个数。”他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头。 “不了。”徐箴言说,“我想留下。” “行吧,我去给你包好。”毛拉说完又回内室。 安静的大厅,只听得墙上的挂钟滴答。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第一个对不起是因为之前你关于庞涛的看法是正确的。第二个对不起,是因为我了解你的一些私人信息,但一直装作不知道。”他指的是林菀的保险,以及她和母亲的冲突。 “你之前说,我母亲不会伤害我。”林菀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没错。” 徐箴言打量着她的眉眼,“这是好事,为什么会难过?” 林菀不能细说个中原因,只能说起徐箴言了解到的,“我跟她一直不融洽。没见过这样的母女吧?我几乎不关心她,她也鲜少过问我。” 徐箴言想了想,“很多人觉得做我这行的,过分精明,没有人情味。我们在工作里确实习惯于量化,将一件件事情都变成一堆堆数据,然后分析优劣,定夺取舍,就好像一切都只关乎于利益、金钱。这样显的很冷血,对吧?” “嗯。” “可是必须这样做。因为工作内容直面社会经济。可能每一项数字背后都意味着一个破产的家庭、一个失业的年轻人、一种消亡的职业……乃至生老病死所有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抛却感情牵绊,使用复杂的名词和术语才能聚焦问题本身,甚至越无情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毫无偏袒地创造出最优社会效益,创造出更多新行业新工作新需求。所以……”他顿了一下,“有时候,无情才是最大的温柔。” 这句话如同潮水冲刷了林菀的心田。 徐箴言定定地看着她。他没有说话,但眼神似乎已经述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