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月光淋了他一身。 来追债的人早就走远了,高逢鹤甩了甩手指上的湿泥,一边离开,一边想找个地方洗洗脸。 他找到一处小溪,拨开两边的杂草,蹲在岸边对着溪水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脸,月光不甚明亮,只虚虚地倒映出来他的一个轮廓。 水中荡开一道褐色的泥浆,逐渐显现出来一个还算白净,面如冠玉,鼻正唇薄的俊俏少年。 这张不错的皮相只在水面上停了一会便扭曲起来,接着变成道道横纹散开。 夏末暑热散去,临近秋天,一道风刮来,高逢鹤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搓着双臂往回走。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想,得赶紧想办法把钱还上。 一片薄薄的云雾缓缓将明月掩住,天边露出鱼肚白。 等回到口水巷已经是天明了,高逢鹤将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吹着口哨打大街上走过。 正是早上赶集的时候,巷子里传来阵阵包子的香气。 鼻尖萦绕着包子的香气,高逢鹤捂着叫唤的肚子,口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唾液。 他刚想前去买几个包子解解馋,又想到穷得叮当响的自己,脚步又不免地将他悬悬而望的心拽了回来。 高逢鹤咽了口口水,往巷子深处走去,巷子的石壁上爬了些爬山虎,越往深处走,一股腻人的糖稀味越发浓重。 高逢鹤放慢步子,慈院门口挤了一帮子小孩,拖着长长的衣摆,正吵嚷着。 他眯了眯眼睛,果然在小孩的中间看见一个鹤立鸡群的身子,尖嘴猴腮,瘦得像根杆儿,不就是自己欠了他钱没还的那个铁公鸡庄然吗? 昨天抓了自己一夜不够,竟然跑到口水巷来堵人了。 高逢鹤静观其变,看着庄然摆弄他那两片厚嘴唇, “你们谁告诉我高逢鹤去哪里了?我就把这些糖给谁!” 高逢鹤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在无人处剜了他一眼。 他自小便在口水巷的慈院长大,这帮孩子都是他照料长大了,区区一些蝇头小利也想让他们卖了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高逢鹤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晓得谁在人群中冲着这边大喊了一声:“他在那儿!” 他打了个激灵,面上惊愕之色还没退去,腿脚忙不迭打着旋儿飞出去。 刚下过雨的口水巷,青石板上泛着潮意,高逢鹤旁若无人的跑着,猝不及防脚底打滑一下子扑在一个包子铺上。 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被他打翻了大半,高逢鹤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趁机往嘴里塞了几个,剩下地也不忘了七七八八往蒸笼里塞回去。 卖包子的小贩急的话都说不明白,拽着高逢鹤就要找他要个说法,高逢鹤好声好气地笑,余光瞥见庄然伸着瘦胳膊,张牙舞爪地往这里奔来。 他心上一急,嘴里咬了一半的包子掉在地上也来不及管,转身拔腿就是跑。 “你要钱找那个人要!”他不忘嘱咐卖包子的小贩一句。 果然,庄然刚跑到这附近就被卖包子的小贩拉住胳膊,急不可耐叫嚷着叫他赔自己的包子。 庄然有苦难言,哭丧着脸解释自己跟高逢鹤没关系,他还欠着自己的钱没还呢! 胡搅蛮缠了半天,他再往前看高逢鹤那破破旧旧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叫卖声不绝于耳,高逢鹤搔了搔脑袋,回头之时已经不见了庄然的身影,他似松了一口气般放慢步子。 怀里还有刚才趁乱捡的一个包子,高逢鹤将它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看都不看就塞进嘴里。 现在一个包子对他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高逢鹤耷拉着脑袋从街上走过,早市两旁挤满了各色的小贩,他的眼睛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顺势往前一揪。 脏兮兮的衣领里露出一个脑袋来,脑袋转过来是一张胖胖的脸蛋,陆原止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讨好笑道:“这不是鹤小爷嘛?” 高逢鹤冷笑一声,眼睛一瞪将陆原止拉倒一边的角落里,用靠在墙边的草棚将二人遮了遮。 “丸子,”高逢鹤笑笑,这笑却不直达眼底,让人生寒,“上次你让我借五十两银子做生意说不出半个月能翻一番,我借了,钱呢?” 陆原止跟高逢鹤差不多,一样是在口水巷摸爬滚打长大的,因为身形偏胖,大家都叫他丸子。 “钱......没了......” 高逢鹤比他要高半个头,手揪着他领子一把将他抓了起来。 他眼睛弯了弯,凑到丸子耳边恶狠狠道:“现在要债的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