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淮南在上学之后又一次更新了自己的认知。原来不是身处平静和谐的校园里她就能获得安宁的生活。 她发现围绕着自己的恶意始终建立在摘不掉的标签之上,仿佛孤儿院的出身天然就得低人一等,没有亲属会成为被嘲笑的理由。与同级生的差距太大也不行,班级里最矮最弱不经风的同学大概率会成为第一个被欺凌的对象。 橘淮南大受震撼。 她在课间拿着加餐的点心,双腿交叉坐在教学楼屋顶的背阴处,贝果面包没吃一口,小嘴已经快速地叭叭了一通:“整天搞事找麻烦,难道他们不要学习的吗?” 云雀恭弥就着橘淮南那骂骂咧咧的小嗓音,惯例在天台巡视了一圈。他走到她附近故意给了她一个眼神,橘淮南接收到目光愣了一下:“我差点忘了,你也没在学习啊!” 云雀恭弥:“……” 男孩垮起个猫咪批脸。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不高兴地说:“我只是没有上课。” “那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不喜欢坐在满是人群的教室里,而且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佩戴在手臂上的风纪袖章分外惹眼,橘淮南被别针反射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了然地点点头:“哦,对,巡逻。”她想了想,没什么相关印象,直接问,“然后还有啥?” 男孩扬起一个痞气张扬的笑,他亮出自己经过改装、作用多元的新武器,一双锃亮的浮萍拐! “违反风纪的家伙全部咬杀。” 本来就凶残的男孩子在金属的光辉下看起来更像不良学生了。橘淮南想到那个在幼稚园挑衅云雀恭弥不成反被揍,结果被云雀揍完立即决定追随他的草壁哲矢同学,明明小小年纪、两头身的身材比例,当初还穿着幼稚园的天蓝色小衣服,却已经梳着八十年代硬派青年流行的飞机头。彼时橘淮南抬手擦了一下额角并不存在的汗,非常诚恳地对云雀恭弥说:“幸好你不喜欢这个发型!” 话虽如此,纵观云雀恭弥的做派和不良少年也没什么不同。一想到身为不良少年却热爱着学校,其中反差让橘淮南觉得非常有趣。明明表情那么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真正接触过才知道,他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人,无论是抱团活动的弱小“草食动物”还是性格懦弱卑怯的“虫”。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你出手啦,虽然大家好像很怕你的样子,但是在我看来你可比他们讨喜多了。” “嗯——”云雀恭弥鼻哼了一声,“怎么样都无所谓啊,本来也不是为了你才这样做。不过,既然你想谢谢我,我接受。” 他微扬下颚示意她手中贝果,逗她:“给我。” “怎么会有人抢别人的点心啊!”橘淮南当机立断迅速低头咬了一口,和甜甜圈外形别无二致的抹茶味面包缺了一角。她抬了抬手腕,含糊道:“这样你还要吃吗?” 云雀恭弥顿时露出嫌弃表情,他伸手捏住她因为咀嚼稍稍鼓起来的脸颊,一扯:“那就换一个。” 浑身上下只剩下区区三十円的橘淮南咽下口中面包,不敢再皮,利索地将贝果一分为二,将没咬过的半边递过去,哄道:“对不起啦,你吃这个,(它)好吃的。” “不要。”云雀恭弥拒绝接手,反而笑容恶劣,“还是你自己吃,本来就小,再不吃饱长不高。” 啊,可恶,他在笑话我三年过去都没有长高! 意识到这点,橘淮南瞪起眼眸:“没有了!谢礼没有了!” 态度依然随便的云雀恭弥松开手,无所谓地笑着:“回见,小橘猫。” 橘淮南惊讶:“称呼变了……” 长出利爪的小羊当然不再只是草食动物。云雀恭弥虽然不歧视弱小,却也没闲情逸致治愈、抚慰受伤寂寞的心灵,悲观脆弱的家伙只会被他咬杀。橘淮南不一样,明明应该是待宰羔羊的命运,却不会被外部的泥泞与障碍侵袭伤害,违背着自然规律和认知,纯粹又简单,是很干净的生物。 他转身踱步离去。橘淮南来不及询问更多,目光下意识追向他离开的背影:“课间的巡逻就这样结束了吗?” “委员会很忙。” 橘淮南若有所思。既然这样,他是什么时候学习的呢?明明应该和自己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却好像已经是高年级了。 平时橘淮南除了应付同学造成的麻烦,不是在上课就是待在图书室,随着日子如流水般流逝,她切身体会到无论失败还是过于优秀都会受到“惩罚”,“平凡”似乎变成普通生活的通行证,不起波澜的日常对橘淮南而言并不存在,她却并不意外。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孩童不辨善恶,不知分寸,可以毫无负担地对周围人投放恶意,嫉妒、傲慢、难以言明的心思汇成泥沼,开出红与黑交织的恶之花。她从弱肉强食的环境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