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长兴离开后, 纪和玉第一时间就要继续训练。 没想到,却被骆温明一把拉住。 纪和玉的脸色微微泛白,不像是运动后该有的面色, 反而隐隐有些病态,虽没有先前生病时那样严重, 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骆温明二话不说地以手背探上了纪和玉的额头。 虽不至于到了滚烫的程度, 但也比骆温明自己的手背皮温稍高。 “你在发低烧, ”骆温明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望向纪和玉的目光变得严厉, “自己没有感觉不舒服吗?” 骆温明这么一说,纪和玉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眼前时不时泛起的一阵晕眩,以及大脑里有些过速的血流。 “跟我回去休息,”骆温明淡淡道, “陈教说你病才好, 我看你分明是没好透。” “骆老师,温明哥,我真没有不舒服,”纪和玉急中生智地辩解道, “你看,我刚刚的跳跃训练做的都很轻松啊,我这是热的, 热的!” 骆温明轻笑一声,饶有兴味道:“难怪陈教说你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这个借口, 以前我也曾用过。” “我没听教练的话, 然后那周烧得越来越厉害, 最后不得不吃了退烧药强行上的赛场。” 骆温明语气平淡, 却听得纪和玉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僵。 “好了,别逞强了,”骆温明揉了揉纪和玉的发顶,好笑道,“我又不是拦着你训练,只是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需要休息。” “我答应你,等你病好了,陪你一起来训练,现在,我们去队医那里看一看。” “三十七度五,是有点烧,”王灵没好气地瞪了纪和玉一眼,无奈道,“我就不该听你的,现在病情反复,我非得告诉陈教不可了!” 纪和玉面色一变,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 出乎纪和玉意料的是,还没等他出声,骆温明便道:“现在陈教已经把小玉的训练事宜全权交给了我,你也不需要向陈教汇报了,我会看好他的,给小玉好好看病就行。” 被带到休息室后,纪和玉乖乖地喝了药,目光迟疑地望向了骆温明,面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向陈教告状?”骆温明笑道。 纪和玉默默点了点头。 “告诉了陈教,你还想怎么训练,更何况,我答应了你,等你好了会陪你训练的,”说着,骆温明打开了电脑,“现在,我陪你一起分析克里斯给你改编的曲目,主要是听我讲解细节,你就负责好好休息,好不好?” 其实,骆温明拿到这两支曲子的改编版,比纪和玉还要早。 陈长兴生怕克里斯一时忘形,在曲目里加了实在难以完成的东西,而纪和玉又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脾气,最后万一又整出意外,谁都无法接受,因此,陈长兴特意先带着骆温明过了一遍编排,确保不会有太过“超纲”的东西,才敢发给纪和玉的。 这几天,骆温明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到训练基地,一是在和陈长兴商议纪和玉具体的训练计划,二也是在仔细分析这两支曲目的编排,其中的步法、转体和跳跃,都一一被他以图示的形式画在了本子上,预备讲解给纪和玉听。 不料,骆温明正要掏出自己的本子,就听纪和玉兴奋地说:“太好了,谢谢温明哥!我正好也花了些时间研究克里斯的编排,已经大概画好了编排示意图,唔,可能有一点潦草——” 说着,纪和玉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手稿,翻到最新的几页。 “画得可能不是特别好理解,温明哥,要不你听我照着示意图讲一遍,看看我抓的重点对不对,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或者是可以改进的地方?” 骆温明低头看了一眼纪和玉的手稿,便知少年口中的“潦草”,根本就是在自谦。 纸面上的图例清晰,字迹工整,线条干净,一笔一画将每一小段的音乐做了细致的分解,包括这一段音乐在冰面上对应的站位和走位,具体的步法和旋转的安排,如何干净流畅地衔接,跳跃的预计起止点,等等,可以说是十分详尽了。 短节目的时长在两分半,自由滑更是长达四分钟,每一支曲子都有开端 、进展、高.潮、尾声等诸多片段,纪和玉也就画了满满当当的、厚厚的一沓纸。 骆温明怔愣了片刻,神色有些复杂。 “你这是什么时候画好的?”骆温明轻声问道。 “哦,是在医院里的时候,”纪和玉回答道,“在医院里不是没法训练吗,所以也只好看看比赛视频,做一下笔记之类的了。” 纪和玉拿到这两支曲目的时间也就在四五天前,骆温明不难想见,少年是如何在病床上,一边输液一边还在无时不刻地进行着头脑风暴的。 “你……”饶是骆温明自认为还算“铁面无私”,在面对这样努力的运动员时,也实在很难说出一句重话,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指责之语还没出口便被他咽了回去。 最后,骆温明只是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爱花滑,但是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了。小玉,你可以多给你的教练团队一点信任。” “自己安排训练计划,自己给自己加训,自己研究曲目的编排——”骆温明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我必须得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运动员了。” “但也请你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我们教练团。如果这些工作都需要你亲力亲为,那我们教练团又是做什么的呢?” “我不否认你的优秀和全能,”骆温明直视着纪和玉的眼睛,强硬地将纪和玉手里的手稿翻了过去,“但小玉,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很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