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中。
于野双手结印,寂然独坐。
动身前往星崖渡的日子,愈发临近。
此时此刻,他很想召唤青萝说说话,帮他出出主意,或是揪着耳朵、骑着脖子,与他嬉闹一番。而她不是在静坐冥想,便是在行功修炼,哪怕是传音询问,她似乎也懒得回应。
她是在担忧修为的提升,还是在参悟境界呢?
于野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怜惜之色。
他的气海之中,悬着一尊五彩环绕的魔塔。以精血祭炼之后,人与魔塔合一。神识所及,九重天地尽收眼底。
便在那荒凉的虚无之间,一娇小的身影倍显孤单,却不知如何去安慰,也不忍惊扰她独处的时光。
青萝,莫忘了于野是你的家人,他甘愿为你付出所有!
念头一动,神识掠过重重幻境。可见九天星枢的星云之上,漂浮着一尊金色的小鼎。
此前尝试着将翻天鼎收入魔塔,竟然轻而易举,而且进出自如,堪比纳物铁环的便利。同理,他的纳物戒子也能收入魔塔而藏入体内。
转而内视金阙。
凡人经过了伐毛洗髓,与脱胎换骨之后,三元开启、龙虎交汇。所谓的三元,便是体内的三处气穴,分别是识海、金阙与气海。
此时的金阙之中,仅有一把紫色的小剑。而随着功法运转,一阵光芒闪烁,一金色小人缓缓现出身形,却虚实不定、变幻莫测,正是他的元神。踏入合体境界之后,元神与肉身相炼、相融。待人、神一体,便踏入合道境界。当天人合一,方为大乘之境。以后能否修至大乘,最终又将怎样,暂且无从知晓。
不过,见证了禹天仙尊的强大,他忽然多了一分执念。唯有修至更高的境界,他才不会被迫接受星崖渡之约……
“砰、砰——”
有人叩打洞门。
于野收敛心神,微微皱眉。
青萝之外,他不愿见到任何人,只想静下心来,去设想各种意外与应对之法。
“于野!”
是辛九。
她执意前往星崖渡,也只能由着她。还有一个朵彩,同样是野性难驯。两个女子在天绝谷中四处游玩,不知今日为何登门。
于野挥手撤去禁制。
“嘻嘻!”
洞门刚刚打开,辛九便一头闯了进来,她唤了一身青色道袍,却依然小巧玲珑,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并且怀抱着一头幼鹿,欣喜道:“我二人在山中玩耍,捡到一头幼鹿,瞧瞧啊——”
于野起身往外走去,随声道:“母鹿失去幼崽,定会满山悲鸣,若是引来猛兽,必死无疑!”
走出洞府,门外另有一婀娜女子,冲他一瞥,眼光透着温润之色,遂又心虚般地转身躲闪。
朵彩。
自从救了她之后,许是坦诚相见,抑或是有所误会,曾经野性十足的她竟然变得有些怪异。
于野没有多想,踱着步子,舒展腰身,而他尚未缓口气,又两眼一翻皱起眉头。
“呵呵!”
几丈之外,躲着一位老者,手里拎着酒坛子,笑道:“有人捅了天大的窟窿,为了帮他消灾减祸,我只得前往青云山,舍下老脸央求红衣,这才请出禹天仙尊,却吃力不讨好……”
“哼!”
于野哼了一声,忍不住叱道:“与你老道而言,我只是个傻小子,你与红衣、禹天所干下的勾当,我想你再也清楚不过,何必在此装什么好人!”
归元子与他相识至今,彼此可谓交情深厚。而三百余年来,他所熟知的老道,不仅没有讲过几句真话,而且将他当成傻子戏弄。即便是暗中相救,或传授化身术,也是另有企图,又如何不让心寒的他感到愤怒。
“哎呀!”
归元子连连摇头,尴尬道:“老人家与你示好,你怎么不近人情呢。何况你所见所闻,未必是真……”
“何为真,何为假?”
于野打断道:“我曾亲手将你埋在孤岛之上,你却诈死。生死视为儿戏之人,你岂敢在此高谈阔论?”
“呵呵,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老道若有往生一日,你不妨再次埋葬我一回。”
“嗯,我等着呢!”
归元子的话语中透着无奈,而于野依然怒气难消。
“呦呦——”
一声鹿鸣响起,使得二人的争吵略显无趣。
辛九抱着幼鹿走到山崖之上,道:“于野,能否借你御灵戒一用?”
女儿家的心性使然,她想豢养一头幼鹿。
“不能!”
于野张口拒绝,不容置疑道:“若想前往星崖渡,便将鹿崽送还回去!”
辛九撅起小嘴,很是委屈,却还是御风而起,奔着群山深处飞去。
归元子举起酒坛灌了口酒,自言自语道:“修为高了,脾气也大了,而怨气炽盛,不利远行哦!”
朵彩禁不住抿唇一笑,又忙伸手遮掩,她不敢出声,守在一旁悄悄张望。
曾经谨小慎微的落魄修士,沉默寡言的妖城头领,性情随和的妖城之主,举重若轻的两域至尊,依然相貌年轻、神态如旧,此时却背着双手临崖而立,周身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