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睡了这么久,还不醒吗?”
那声音模糊,似隔了一层水面镜像,传来的并不真切。
桑伶眉心忍不住拢了拢,被惊醒了几分,下一瞬呼吸又缓慢平复了下去,并未真的醒来。
苏落回头看向窗外的天色,此时已经到了黄昏。
乌金般的天色晚霞,血一般地照了进来。花厅角落里贴满了符咒、法阵,所围绕的中心,不过是软榻上的人。
不过即使如此,那屋外的阴气还宛如薄雾不散般,疯狂地向内涌入。
今日的阴气,比之昨日的更重了三分。而这也只是前院花厅的情况,不知那游魂寄居的后院又是如何。
“今夜,比昨夜更为凶险。只希望,那些游魂能安分守己,不要让我违背与你的承诺了。”
一句呢喃倾吐,带着些不可捉摸的情绪,只是唯一的听者却还是挣扎在梦魇之间,无法亲耳听见。
苏落本也无意再说,起身前自然伸手去掖了掖手边的锦被,转身离开。
只是,衣摆匆忙,不慎将那木几上的海棠花大半的花瓣刮落,芬芳袭来,落地残花一片,却是没有换来他的一视。
……
桑伶再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白色的雾茫茫。将那眼上已经失了药效的白纱取开,那份雾意还是未散。
“难道,我瞎了?”
举手来看,却是十分清晰,眼上温凉一片,显然眼伤已经好了许多。
“不是瞎了,那就是?”
空气中阴气四散,浓白如雾,抬眼远望,屋外雾气更深,显然阴气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周围都是符咒,被人置于法阵之上,严缝核实的保护着她的安全,也制止了阴气的进一步向屋中扩散。
屋中更无一人。
已是寅时,而苏落并不在。
向着深宅后院行去,一路阴气已经是到了凝气成水的程度了。
桑伶在这一片阴气中,挣扎前往,却还是摸不到苏落的身影。
“苏落?”
“……牡丹,翠柳?”
更小声的又唤了两声,喊的是游魂的名字,可也是无人应答。
莫说想找的人没找到,就连之前的游魂也都未寻到,眼之所见,手之触摸都是阴气。
眼前阴气弥散,最深处若有似无飘来两缕亮光,似乎是……
“灯?”
桑伶先是一喜后是一惊,可想到周身茫茫,没法子,她还是敛气屏息,小心走了过去。
……
那是一处小院子,青苔满地,院落狭小,再往前去,便是一处连廊,连廊下花窗里,跳动着一点烛火。
光线昏暗,桑伶忍不住又靠近了些,将眼睛贴近了那扇窗户。脚下一旁,一角褐色陈土盖在土表之上,清晰明显,可她却并没有瞧见。
屋子里,女子跪地求佛,折了脊背,态度恳切。
“求神保佑我美丽常在,恩宠不衰,子嗣绵延……”
竟是在求佛?
桑伶有些疑惑,可一想也是常见,毕竟后宅女子为求恩宠富贵,总是寄希望于鬼神之说上,也是很有可能。
只是,那神像?
桑伶眼睛看去时,忍不住眉心一皱,这玩意小小一团,被供在高阁,但却被胡楠的光线一遮,半点都看不见是哪家的神佛。.
下一秒,眼前景象吓得她瞳孔剧震,一声惊呼就要呼出于口。
“我!”
她的整个身躯被人一拉,身形矮下,藏在花窗之下的墙边。嘴上温软,那句惊呼竟被一只手盖住全堵了回去。
屋子里女子循着刚才响动对着窗外凝视片刻,见无人,才移开了视线。
屋外。
一墙之隔的墙下萦绕了一股草木清香,淡淡的,沁人心脾。
桑伶闻着这种熟悉的香气,飘忽半空的心顿时落下。她的胆子肥了,伸手拉扯那人一起再去猫窗子。
无数花棱窗格随着视线在眼前错落移动,最后定格,却可眼前的一切情景,却又是另一种震荡心神的恐怖——
女子已经从地上起身了,不知从何处拖来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死不瞑目,拖动间,头歪到了一边,一双眼直愣愣地盯向了窗外,正与桑伶的眼睛对上。
刚才,她还以为自己是被里面的这人发现了,才忍不住出了声。
现在,冷静再看,这个人绝对已经死了,虽然面露鲜活五官优渥,可她脖颈处一道掐痕却是交错纵横,鲜红似血。
原来,是被掐死的。
可死了后,她还不得安宁。
那女子将她横放在供桌前的三尺位置,头朝东,脚朝西,宛如贡品。
嘴中念叨不止:
“刚死,很新鲜,信女这就将她心脏挖去供奉,希望您能再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