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马很安静。
准确来说,这份安静源于对王锦的不信任。
他其实有些迷茫,毕竟自己觉得能够依靠的莲,在昨天若无其事地说出了“杀人逼供”这种话。
在这种情况下,好像已经没人能够依靠了。
所以,如今的迪斯马维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姑且跟着王锦,相信他能让自己见到犹大。
“迪斯马。”王锦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迪斯马微微转过头。
“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
“我的左臂已经没知觉了,如果遭遇冲突,需要你来保护我,可以吗?”
“…嗯。”迪斯马点点头。
“没必要把我当成孩子,我跟着头儿去过了很多地方,这次…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王锦笑着嗯了一声。
安全得到了部分保障,他也能把更多精力放在周围环境上。
“那么…”用右手微微按住左臂,王锦深吸一口气。
看清真相的力量。
按照银面具的说法,撕开伪装是要承受代价的。
一旦真相暴露在面前,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一次性的。
不能撤销,不能反悔,无论真相有多丑陋,多么鲜血淋漓,都要承受一切。
“阿尔帕斯,我准备好了。”王锦轻声说着。
“嘿嘿…哈哈哈!!”
“别忘了约定。”
金银面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紧随其后的,是悄然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改变。
——
阳光和煦。
微风吹拂着草坪,鲜艳的花朵随风摇晃,香气向着四周扩散。
孩童们跑过街道,躲避着马车,嬉笑着穿过整个城镇。
身穿麻布裙子的姑娘躲在路旁,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折下几朵百合。
那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无比显眼,这似乎是她被孤立的原因。
不过她并不在意。
跟那些到处疯跑的同龄人比起来,她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阿奴列,阿奴列?该回家吃饭了。”远处传来喊声。
“噢,好。”
目光在花朵上最后停留几秒,女孩用袖子遮住手臂上的淤青,快步走向那座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房子。
“这孩子,身上怎么又全是泥。”开门的女人叹了口气,责怪着这名叫阿奴列的姑娘。
“衣服也是,都这么脏了还在穿,而且天气回暖了…不换成短袖吗?”
阿奴列没回应。
她像往常一样,默默承受着这些或是关怀,或是埋怨的话。
婶婶没有恶意,她只是唠叨了点。
作为毫无血缘关系的普通人,每周能让她吃上两三次饱饭,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迅速吃完了饭,阿奴列道了声谢,起身准备告辞。
推门离开的前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了看那围着餐桌忙活的中年女人。
“您喜欢花吗?”
“花?那东西不能吃又不能卖,有什么好的。”
“你有心思想这些,倒不如把自己弄得干净些…”
“婶婶再见。”阿奴列没再说话,她礼貌地点点头,关上大门。
穿过街道,穿过教堂,路过花园,
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黑暗而潮湿的家。
“爸,我回来了。”
啪嗒。
回应她的是酒瓶落地声。
幸亏只是普通的酒瓶落地…而不是直接飞过来。
阿奴列松了口气。
她熟稔地绕开地上的垃圾,整理着早已经发霉的衣物。
“您…您看到我的裙子了吗?”阿奴列愣了愣,缓缓起身。
“就是妈妈留给我那条,白色的,带着花纹…”
“没看到!”男人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拿起另一瓶啤酒。
“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放好,这种时候跑来问我?”
“你这该死的小崽子…酒!去给我买酒!”
“…”阿奴列低头看了看那十几瓶崭新的啤酒。
她记得家里没有钱了才对。
裙子…被卖掉了啊…
眼眶微微红了起来,阿奴列并没有质问瘫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那只会招来更多暴力。
用力喘了口气,阿奴列推开房门,快步冲了出去。
“喂!别忘了酒!”
叫嚷声从身后传来,如同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无法逃避。
阿奴列拼命迈开步子,越跑越快,仿佛这能把那些讨厌的东西都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