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官,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人呢。
带着这样暗搓搓的想法,宋兴林埋头直扒饭,边上五郎跟宋三得父子二人,听到宋兴林的话喜出望外,饥肠辘辘的他们心一松,也忙埋头干饭,唯独宋夏荷,在听到他二哥说要为阿爹,去求见他们平头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县令大老爷时,她的眼底全是担忧,连吃饭都不香了。
大老爷啊,在通阳如天一般的存在的县令大老爷,人家会见自己的二哥吗?事情能成吗?
能不能成?
是夜……
通阳县地方是小地方的山城,四方城门一关,里头安全的很,夜里是不宵禁的,热闹的东西城里头,妓楼瓦市都能开到下半夜去。
宋兴林趁着于苏跟宋夏荷收碗筷的时候,搂着肚子用上茅房的借口,怀揣上两个银锭子,人连大门都不走,直接翻墙而出就直奔县令所住的县衙后大宅院,敲响了王县令家大门的侧门。
王家宅院前门看门的是一对父子小厮,这个点住在门房的父子二人并未睡下,听到动静,当儿子的招呼老父亲休息别动,自己忙不迭的过来开门。
打开门一看,瞧见来人,小厮眯了眯眼,莫名觉得眼前的人瞧着眼熟。
小厮不由把手里的油灯举高照亮,“你是?”
宋兴林拱拱手,忙表明身份,“在下宋兴林,家住白沙镇满山……”
宋兴林话没说完,小厮就反应了过来,毕竟曾经是自己亲眼见过,还印象深刻,还游过街的打虎小英雄啊!自己自然知道小英雄的来处,记的真真的。
小厮一脸堆笑,不等宋兴林的自我介绍说完,他忙就热切的招呼人。
“哦哦哦,原来是打虎小英雄上门啊,失敬失敬,宋小英雄,你大晚上上门,可是有什么事求见我家大人?”
对于异样客套的小厮,有求上门的宋兴林自然也跟着客套,连忙颔首应道:“正是正是,在下有事想要求见大人,不知大人可否有空?”
“有空?”,那自然是有空的!没空自己也得进去通传一声,这可是自己的职责。
小厮想到眼前这位,曾经可是很得自家大人看中,还亲自在家招待过的客人,可不是那岂子有事没事就上门,死气白赖要求见他们主家的走关系的心机之辈,他自然不能随意打发,反而是认真回话。
“回宋郎君的话,我家大人在家是在家,只是近来衙门事忙,大人每每忙碌到午夜都不曾得闲……不过想必若是宋郎君求见,我家大人若是有空,定然会见的的,这样,郎君请先随小的去前院客厅稍坐,小的去通传一声可好?”
宋兴林无有不应,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他,自是连连拱手道谢,“那是再好不过,谢谢这位小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
小厮憨笑着连连摆手,等把宋兴林迎了进门,他回头把门关上,探头跟边上门房里的老爹打了声招呼,提着个油纸灯笼,就把宋兴林往前院领。
等到了前头客厅,小厮招呼来专门在此伺候的小厮丫鬟,把事情跟对方这么一说,再把宋兴林交托给对方后,门房小厮朝着宋兴林客套的笑笑,竟就留下他自顾自提着灯笼,转身离开看他的大门去了。
好在接待自己的丫鬟小厮宋兴林竟是认识的,上次来就打过交道的。
值守在此的丫鬟小厮把宋兴林请到花厅坐下,烹茶倒水一通好不热闹的忙活,宋兴林连连推拒,四下张望,对方也只是笑着让他安心等等,说是已经去通传大人了云云,宋兴林也只得安奈住性子,耐心的坐在花厅里等人。
而此时王家大宅的后院书房,王县令下衙回来后,连妻子都不曾见,因着衙门征收徭役的事情,他一下衙门回家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一忙就忙到现在,连夜饭都不曾用,王大人一直埋头在账本上,对着账本上的存银是算了再算,越算越心惊,越算越心寒。
他一个新来乍到的县令,接过手的本就是一摊烂摊子,通阳穷啊!它穷不说,前头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一个个的还只知道一味肥自己,根本不顾百姓死活的存在……
河道多年未清理,河堤未修缮,水渠都不曾好好修筑,河堤两岸的农田,靠河的涝死,靠山的旱死,今年更是雪上加霜,朝廷还应钦天监的上表的折子发了明旨,要求全国各地修缮河堤,修坝建渠,说是以备防涝抗旱。
陛下圣明,仁心仁德,朝廷的用意是好的,自己也是高举双手双脚的赞成,可是衙门的银子却不给力呀!
哪怕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智计百出,日日下帖宴请富户,想让他们捐助一些钱粮,自己给他们立碑写传,求他们积点功德;
哪怕他早早发了布告通晓全县,还降低了赎银,准许下头的百姓以银代役;
可真正收上来的银子却依旧是杯水车薪……足可见,整个通阳县上下,究竟是如何的困顿,如何的贫苦。
面对这样的局面,真真是为难死个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