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都城皇宫,上泰殿后殿。
忙碌了一整日,因着今日儿子带来的,还未进京举子遭遇洗劫刺杀的大事,陛下生生发了好大一通火,直到现在才好不容易终于睡下了。
主子歇下了,一直殷勤伺候的老苏公公,这才朝着值夜的太监宫女比了个手势,对方见后,赶紧快而无声的跟上,随着老苏公公的脚步踏出了殿门。
一出来,老苏公公就叮嘱几人道:“陛下近来浅眠,好夜起,你们晚上都警醒着些。”
几人躬身应喏。
老苏公公又道:“夜里熏香燃的淡一点,茶水解困,夜里陛下夜起,必不能用,且今日陛下火大,你们准备些清口的果子饮,记得敬给陛下的时候,一定要用最嫩的手背去先试温度。”
几人恭敬再应。
其中一太监是苏公公收的徒弟,对这位祖师老苏公公还是很关切的。
看到老苏公公下意识的抬手撑着腰,这年轻太监心里了然,忙就劝。
“老祖宗您老就放心吧,我们都省得的,您老忙了一天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明个儿一早还有早朝,陛下离不得您呢,而且我师傅今个不是才回来了么?您呀,且只管放心回去休息,跟师傅团聚去吧,这边有徒孙在,您老放心,保证啥事都出不了!”
见年轻太监如此说,老苏公公打量眼前的几个人,想着这几个也都是上泰殿伺候的老人了,想必也知晓分寸,老苏公公便没再多言语,朝着几人摆摆手。
“行吧,你们晓得轻重就好,杂家也就不多废话了,你们且去好好当差去,杂家也回了。”
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到了自己眼下这份上,自是不必伺候主子值夜的,熬了一天也熬不住的老苏公公,轻轻锤着自己酸痛的腰,转身就要走。
他这模样,被还没有转身离开的年轻太监看了,年轻太监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忙就关切,“老祖宗,您这腰是不是又不好了?老祖宗,不若徒孙找人送您回去吧?”
“不用,陛下这边最重要,你且忙你的去,杂家这都是老毛病了,用不着你操心。”
“可是老祖宗,您这样徒孙看着心疼啊,若是叫我师傅看了,我师傅也心疼,说不定还要教训徒孙我……”
“哎呀,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速速去伺候陛下要紧,我这没事,不过是人老了,身子骨就是没有年轻的时候能熬罢了,杂家真没事。”
“这没事?”,他怎么那么不信呢?年轻太监犹疑。
老苏公公眉毛都竖了起来,“真没事!你赶紧当差去,别出岔子,要不然你老祖宗跟你师傅可都丢不起那个人!”
得,老头还挺倔的,年轻太监虽然担心,可见老头眉毛都竖起来真火了,无法,只得再三叮嘱了老苏公公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殿内去。
他小顾子,从一个无权无势,懵懂无知的小太监,走到如今,挣扎在这能吃人的皇城中,若不是侥幸得师傅救命照拂,还得师傅倾心教导,他怕是早就被某些人生生蹂*躏死了,到如今怕是坟头都长草了,哪里还有今日被昔日仇人捧着,敬着的风光?
师傅把自己从绝望中救出,师傅就是自己的救赎,就是自己的命,所以,孝顺师傅,孝顺老祖宗,都是他小顾子该做的事。
老苏公公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小顾子,心里也是好笑。
不过想起今日回京,到御前述职的臭儿子,还有臭儿子莫名揽上身的糟心事,老苏公公也担忧挂牵上了。
虽然自己当时啥都没搞明白,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帮着臭小子在陛自己心里就没有疑惑了。
要知道就自家那臭小子的臭德行,那可是最看不起文弱书生的存在,如今他竟然还主动救人不说,竟是还送佛送到西的把一帮子书生带到京都来了,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自家崽干出来的事。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且先前人多眼杂不方便说的事情在!
想到此,老苏公公不由就担忧上了,再不敢耽搁时间,赶紧的招呼着早候在一边的提灯小太监,脚步匆匆往自己的住处小院去。
结果才走了两步,腰间又是一阵隐隐作痛,老苏公公叹气,不得不一边锤着自己的老腰,一边苦笑嘟囔着,“唉,老了老了,身子骨真的不中用啦……”
他这番嘀咕,倒是惹得提灯的小太监连忙关切的回头来看,“老祖宗,您还好吧?”
老苏公公看着小太监一脸关切,笑骂,“行啦,杂家暂时还死不了,走走走,莫要再耽搁,回头杂家那臭小子怕是要等急了啊……”
被老苏公公提到的苏公公,这会在这可不是在自己与义父同住的小院忙的团团转么。
老苏公公一来,就看到了他家满屋子乱转的崽,这让老苏公公有些傻眼。
“臭小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抱着这老些金银财宝乱窜干啥呢?你不要告诉老子,你突然想起来要清点下自己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