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又能和负责火力掩护的步兵一样吗?
陈潇湘重重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头没尾丢了一句:“我们能活到二十七岁吗?”
不顾人流,陈潇湘拥抱住沈如松,错肩之际,她又在耳边说道:“那冬天吧。”
短短的一抱,陈潇湘返身走回,挥动着手叫道:“我没吃饱!我自己再去吃一份饭!你滚吧!!!”
沈如松摇摇头,回到连队营房,四下无人,他翻出压在被褥底下的口琴,走到小丘上,单脚踩在凸起的一块岩石上,月色灼灼,并不清寂。
他吹着口琴,舒缓而柔静。一曲终了,他拿出日记本,翻看着这段时间的记录,时长时短,想了想,最终在今日份写下“今日无事”。然后划去,改为“陈潇湘请我吃饭,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我拒绝了。”
【从小学到中学,一个班六十个同学,入学时,有八个是单亲,到毕业时,变成了二十一个。】
【到二十七岁时,再看情况吧,到三十二岁,当穗子的孩子会走路了,我大概也安家了。】
【路过基地很多,希望在花湖定居,想必那个时候,地表总没有辐射了,一代代的,总有那一天的。】
写完,沈如松喝完手边最后一罐啤酒,捏扁了狠狠往小丘下丢去,憋着一口气,吼道:“我是个傻逼!”
听见的路人耸耸肩,心里也在说,这真是个傻逼。
周二开拔,周一全天休息,早操时全体集合,营长训话,打了个预防针,随后整车卸货,聚餐烧烤,唱歌跳舞。
大战前必有加餐,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大家对上战场一事早有心理准备了,联盟须眉巾帼可没有怕死的。越是战前,越是要尽兴到底。
陈潇湘这次可没来找沈如松了,沈如松倒是看见她正与另外一个男兵斗着舞,她居然会跳马刀舞,手握两柄刺刀,刀光剑影间落英纷纷,人们鼓起掌,另外的人群则跳起传统士兵舞,膝盖弯着跳起民族膝盖舞,这个舞者做了一连串压低动作后竟然又连续做了一排后手翻,引起赞叹一片。
天色渐晚,人们搬来空汽油桶,点做篝火,热情不减,这群小伙子大姑娘们继续唱着歌,另外一群将齐耳短发系了简短小辫子的姑娘们跳起了集体剑舞,握着铮亮的马刀激烈回旋着。于是,吉他、马头琴、笛子、口琴都奏响了,夏季凉风调和了音韵音高,将歌声送上云霄。
他们的军衣下摆在如水月色下飞扬着,鲜红的领章绽放如一朵朵冬日的甜豌豆花,乐手欢快地拉着手风琴。众人推选出指挥家和高低音部,而和声则是全体官兵。
炭笔充作了指挥棒,铁皮箱当做铁皮鼓敲了起来,“嘟拉嘟拉”地完美契合节点,随后笛子轻快扬起,与和声先行铺垫,随后男低音开口:
“草原啊草原,辽阔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哎嘿我军战士飞奔向前
姑娘们请观看吧,我们前方大路平坦
看这条大路多么遥远,哎嘿一路之上歌声不断”
炭笔一扬,女高音们漾着笑意,她们与男青年们合唱起来,歌声穿云裂石:
“草原啊草原啊,辽阔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哎嘿我军战士飞奔向前”
和声部旋即齐声开嗓,顿时气势雄浑。
“姑娘们请放心吧,我们准备迎击敌人
看紫色骑兵纵马飞奔,哎嘿我军坦克冲锋前进
草原啊草原,辽阔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哎嘿我军战士飞奔向前”
一曲终了,人们忘情地鼓掌,镶有紫色七芒星徽的护耳帽抛飞到半空中,在热闹的间歇期,不知是谁高喊了声:“万岁!”
一瞬间,“万岁”声响彻天际,嘹亮的“联盟万岁”传遍基地,最后,数万人齐声的“万岁”传过荒野泥地,直传到数十上百公里的废墟里,那儿,正是恶魔的栖身地。
但今天不会有恶魔,即便真有恶魔,人们也一样会把恶魔们拉到篝火旁叫它扯开嗓子助兴,虽然这片土地上,真的充满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