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机枪手透过潜望镜向跃出垮塌巢穴的变异兽射击,但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蜘蛛,真正的成年变异兽全藏在了地下,第一波进攻中只敢监视不敢进攻的地方。
四连长看着夏小源拧起来的“川”字眉头,连续一昼夜不曾休息,尘灰泥泞叫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邋遢不堪。
半个小时前,当巢穴被变异兽刻意弄塌,化作一片真正的瓦砾时,他的三连,首轮进攻的两个排,仅仅撤出来了二十来个,一个半排牺牲在了里面。
“我去动员。”四连长摸了摸后脑勺,转身就走,他的连队同时损失惨重,但,命令就是命令,无可置疑。
夏小源铁一般的脸庞稍稍动了动,他凝望着远处尘埃尚未落尽的巢穴废墟,心中黯然,他之所以没要求陆航全面轰炸,是因为他知道本就是废墟的的巢穴再崩溃,那么部队就要先挖开瓦砾再找出地下部分予以清除,这样更保险,但为了时间,他没有这么做。
他原以为一场夜战打掉了人皮狼大半主力,之后一次突击就能拿下巢穴,他甚至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炮击……
但他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更不恍惚,他看到卫兵突然指着巢穴废墟处叫道:“是猎兵!他们出来了!”
那些满身尘血的百战猎兵带着刀剑出来了,他们的外骨骼救了一命,彼此搀扶着出来,友军火力顿时旺盛,驱逐开了试图追过来的人皮狼,在愤恨嚎叫声,猎兵回到了出发点,旋即有医护兵赶来救治。
我的人?
夏小源心里沉默说到。
老许?那个死脸皮厚的许国峰,一排长王贵水……还有那个惹过麻烦前几天要给他记功的小沈……
交通壕里,步兵们在磨尖匕首,按着压弹机一发发地上弹链,有人在给心爱的枪上枪油,有人在和女兵闲谈,此时没有宪兵来管事了,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们无论男女,他们都在默默做着手头的一切,任凭暴雨浇注。
……
晚18时,巢穴废墟内某处。
沈如松“嘘”了声,后边队友立刻停步。
他轻轻地贴到一根半斜水泥柱旁,架起枪,以白光瞄准镜去看,十几米外一头人皮狼四肢着地爬过,斑斑血渍不知沾地是谁的血。
沈如松回头看了看身后,邓丰、俞有安、杨天,这就是他现在的班组了。巢穴垮塌时,他们直接从二楼坠了下去,埋在瓦砾里,他倒是没摔晕,立刻拉来了周围人,然而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沈如松压着手掌,尽管漆黑一片,但六个月来的契合叫后边三个人了解他的意思。
前头的人皮狼仿佛嗅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轻声轻步地往沈如松藏身地方爬来,一边爬一边喉咙发出低沉声。
沈如松手抓在枪管后,枪声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根本不知道落在巢穴那个角落,身陷囹圄之际,能不引得注意就别开枪。
但下一幕直接叫沈如松红了眼睛。
这头畜牲在啃尸体。
啃他战友的尸体!
人皮狼撕咬下遗体一条手臂,触到了腰灯,照得墙壁通亮,厌光的一批脂束“窸窸窣窣”地缩了回去,然后人狼咀嚼间推得遗体翻了个身,正对着沈如松。
那是步兵班的一人,沈如松认得他,就是和他说足球的那个家伙。
沈如松鼻息顿时粗重,他枪管捏得嘎嘎响,血气上涌间,他抬枪怒吼着打出一轮子弹,叫亵渎遗体的人狼脑壳粉碎。
去他妈的,既然没什么希望活着了,那不如死的壮烈点!
后边三人毫不犹豫地跟着跃出掩体,既然要死,那不如死在一块!
刹那间,整个地下巢穴惊动起来,一波波的人狼、油蛛涌来,但它们偏生不径直厮杀,而是就这么围着他们四个,摩肩接踵,推搡着肢足,嬉闹性地咬着耳朵,“哐当哐当”地上齿砸下齿,仿佛是看着兽栏里的杂耍。
而沈如松等四人背靠着背,头灯腰灯尽开,陷在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