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朱衡还敏锐的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张居正或许对高拱影响有限,但是别忘了高拱身边还有个他比较看好的人,张四维。
许多人或许是在张居正死后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因为张居正的光芒实在太盛,其他官员都被他的光芒遮掩住了。
但实际上,隆庆末年里,高拱的倒台,很多的布置都有张四维的参与。
后世一些人认为张四维是高拱的人,所以在张居正死后墙倒众人推时,张四维采取放任态度,甚至都不在皇帝面前提醒。
但实际上,张四维自始至终都是山西帮的人,他之前仰仗的是山西帮的领头人杨博,之后也只是借助高拱和张居正的力量壮大山西官员的实力而已,也间接帮助了晋商的崛起。
知道了这事儿,本来还想找张居正帮忙在高拱面前说话,再争取一下朝廷银子的想法在谭纶脑海中破灭。
“那高肃卿没有刻意针对你吧?”
想到还在九卿之列的朱衡,谭纶开口询问道。
“现在漕运和户部一样,就是个烂摊子,他要真有兴趣,我就把位置让给他。”
朱衡叹气道。
“可你要是致仕.”
谭纶迟疑道,他已经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江西官员在朝中的人,身居高位的,貌似就没有了,只剩下朱衡一人。
至于魏广德,好吧,他还有一年多接近两年时间不能回朝。
而且就当下的局势,就算到时候他回来了又能怎么办?
身在朝堂上孤立无援,还得重新聚拢实力。
官位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放下容易,再想拿回来可就千难万难。
“至少现在,我还真不知道谁对这个位置有兴趣,除非他真有治水的本事。”
朱衡苦笑道。
“那今日在内阁,又是怎么说的?”
谭纶想到今天收到的消息,漕运再度断绝,这可是天大的事儿。
“还能怎么样,继续派人治水呗。”
朱衡叹气道,“倒是连累潘子良,这次事儿不小,毁了二十余条漕船,官兵伤亡惨重,内阁认为责任都在他身上,已经有罢职他的意思。”
朱衡看着谭纶道:“当初启用潘子良还是善贷的意思,我的办法没能把水治好,所以说试试他的主意,谁知道因此还问罪罢职。”
他口中的潘子良,自然就是潘季驯,虽说后世都称他为大明朝的治水名臣,特别是他使用“束水攻沙”治理黄河,这个法子在后世也被才有。
直到清末,此法依旧被认为是治理黄河水患最优法。
可实际上,潘季驯也是在数次失败的尝试后才想到这个办法,在多番尝试有效后终于在万历六年再次复出后采用此法治理黄河。
虽然“束水攻沙”并不能根治黄河水患,但确实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水患爆发的频率,他也因为首创此法而名留青史。
是的,虽然他治水能臣的名气很大,但束水攻沙法虽然巧妙,在后世科技大发展的时代,依旧被认为是解决当时黄河水情最优的办法,没有更好的,但依旧没有解决黄河的水患问题。
“束水攻沙”究竟有没有用?
若水流真的能将黄河中的泥沙全部带走,河患无疑要少得多,但沙重水轻,在现实中,无论水流如何湍急,总会有一部份泥沙沉淀下来。
即使清水的中力极强,黄河也仍然不断地处于淤垫之中,使底不断升高,更为复杂的是,水势无常,强弱非人所科,刷黄与灌清,常形影相随。
虽然如此,但潘季驯创造的“束水攻沙法”确实让黄河能够安稳几年的时间,而不至于隔三差五就爆发洪水灾害。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次被弹劾罢免,才让潘季驯在家中想到了这个法子,最大限度解决河沙堆积的难题。
而此时的谭纶也只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明白,潘季驯的仕途算是完蛋了,除非内阁里有人力挺保他。
信不信,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科道言官正在家中书案前奋笔疾书,对潘季驯这个河道总督一顿狂喷,疯狂弹劾他的无能。
劳民又伤财,结果什么用都没有,仅仅治水一年就再次引发洪水阻断漕运。
从朱衡府中出来以后,谭纶坐在轿子里沉思。
从朱衡的话里他也听出来了,内阁里权力倾轧很是厉害。
当初魏广德看似风光无限,但明显是因为他那会儿是和陈以勤、殷士谵两人抱团的结果。
现在陈以勤致仕,他又因为回乡丁忧,这个小集团算是土崩瓦解了。
而他们的对手,也就是高拱和张居正,貌似就要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把魏广德在朝中的力量连根拔起。
届时,就算魏广德复出,也远没有原来的声势,自然只能老实的蹲着。
殷士谵,还有他,貌似就是他们的目标。
谭纶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们不是剑指朱衡,而是针对他,那是因为工部麻烦太多,虽然治水油水很足,可是风险也大。
没看到潘季驯,相信如果只是罢职就算很好的结局了,而下面那些负责具体工作的人,想来一些没有依靠的会因此锒铛入狱,成为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