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经查,这个胡自皋在任仓大使时,手脚就极不干净,仅一年时间就在京师内城购置了大宅,雇佣大量仆人美婢.”
京城魏府书房,魏广德坐在书案后,在烛光照耀下正在看书。
书案前,魏府管家张吉则是在汇报他收集到胡自皋更多的消息。
“丁忧期间饮酒作乐?还收了一房小妾?”
魏广德有些惊诧,放下手里的书本就追问道。
“是的,当地县令上奏弹劾,本欲罢职,但后来是高拱发话,由张四维操办,把他改调南京工部闲职。”
张吉立即答道。
“盐政衙门挣钱就不说了,没想到这仓大使都如此挣钱,匪夷所思。”
魏广德没在户部干过,自然不知道大明朝各种衙门里,类似油水足的衙门可是不少见。
只不过这些官职因为品级低微,所以大多不显,知道的人自然就少。
“嘿嘿,老爷,这你就不知道了,油水足的官职,九品这种,仓大使还是其中权势最重的。
你知道钞关还有税关大使油水足,但我听说做到府库仓大使,只要干上两、三年,家里的夜壶都可以换成银夜壶,比市舶司老爷赚的还多。
别看那些老爷在地方上威风八面,可除了守土安民的本职之外,按规定向朝廷缴纳这些地方上的珍品出产也是重要任务。
一旦这些货物不能按质、如数交纳,等于是违抗君命,他头上的乌纱帽还戴得安稳吗?
听说为了上缴的货物能顺利验收,各个州府前来送货时,都要先预先准备一份厚礼送给这个府库仓大使。
他说缴纳的货物合格,那就百无一事,他若挑肥拣瘦,偏要在鸡蛋中寻出气味来,得,你这货物就交不出去。”
张吉乐和和笑道。
“呵呵呵张吉,你说当初老爷要是没有被先帝破格提拔,三甲的话,怕是就要去守崇文门了。
要是我真做到崇文门税关大使,是不是家里也得换银夜壶来用?”
魏广德想到自己知道的,很有钱途的官职,忽然发笑道。
“别说,崇文门税关可是天子小金库,那时候说不得还真就让老爷去那里。
只不过税关大使还是没有仓大使安全,在那里漏点,可就是等于偷了皇帝老爷的银子。”
张吉一听也乐了。
自家老爷这是一品大员当腻了,想做九品芝麻官换换口味。
“哼哼.”
魏广德只是笑了两声,忽然就收起笑容来。
之前他对于冯保要给胡自皋弄官这个事儿,本来是不上心的,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胡自皋去的是两淮盐运使司,以他贪财的性子要是真做到那个位置,两淮盐运覆盖的州府百姓怕是就要倒霉了。
胡自皋肯定是要从盐商手里要到足够好处才行的,而这些好处最后都会转嫁到百姓头上。
魏广德不算清官,但也绝对不是贪官。
从书案边拿出一张纸条铺好,随即提笔濽墨快速在纸条上书写起来。
等收笔放回笔山后,魏广德又拿起纸条轻轻吹了一阵,待墨干后这才交到张吉手里。
“你把这纸条派人送到冯公公那边,去吧。”
“是,老爷。”
张吉接过纸条,随便看了眼,不过刚转身就又转了回来。
“老爷,这时候拒绝冯公公的请托,怕是不好吧。”
张吉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你担心吏部那档子事儿,不过这事儿也不能一直拖着,不然冯公公那边还以为我应下了。”
魏广德明白张吉的担心,现在正是为朱衡造势的时候,这个时候拒绝冯保,难保此人不会在这件事上坏他的好事儿。
只是魏广德刚才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这事儿,虽然也不会阻止冯保为他走动,而是袖手旁观看看他的手段有哪些。
又是两日,魏广德这天进入内阁不久,芦布就快步从门外走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老爷,刚收到消息,杨尚书今天已经把乞休奏疏递上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张首辅手上。”
“总算扛不住了。”
魏广德轻笑出声,随即就摇头。
这段时间,虽然不管是在吏部还是在内阁,杨博依旧是大家习以为常的强势姿态,可是朝野中已经开始风传他身体不好的传闻。
为了佐证消息,自然有人开始关注太医院那些为他诊治过的太医。
消息,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百官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游说,举荐朱衡的群体已然定型,不过清流那边支持葛守礼的官员还是更多一些。
魏广德对此也毫无办法,谁叫人家就是清流。
不过,魏广德现在把能做到的都做了,至少能保证送入宫中待选的吏部尚书人选里,有朱衡的名字。
魏广德其实也明白朱衡的心意,他是没有入阁可能的,出任吏部尚书就是他仕途的极限了。
大明朝的六部虽互不统属,都是平等的衙门,但因为掌管事务的不同,还是有轻重之分,而其中吏部就因其特殊性成为事实上的六部之首。
对于统治阶级而言,不管如何粉饰,其统治本质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