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战报送至京师,并没有得到胡宗宪预想中的满朝欢腾。
这些年,年年都有这样奏捷文书送至,可第二年倭寇依旧准时出现在沿海各府县劫掠。
这也是京官们对胡宗宪态度变差的原因,奏捷,杀敌无数,可倭寇来年又至,这说明什么?
一目了然,胡宗宪也犯了边镇那些将官的毛病,虚报战功。
下面的官员都这么想,更别说上面的人,他们获取消息的渠道更多,即便知道台州之战九战九捷又如何,都不用等到年底,九、十月份倭寇还会如约而至。
内阁和嘉靖皇帝的批红也体现出上位者的态度,让兵部检点核功,就算完事儿了。
不过,严嵩还是让儿子又给远在这样的胡宗宪去信。
倭寇剿不剿灭先不说,快点把福建反贼给灭掉,这才是陛下关注的重点。
随着云南铜料运抵,虽然被内廷分走一些,可毕竟有了活钱,之前百官拖欠的俸禄补发了一些,而之前户部为筹措钱财发往各地的行文也有了回应。
总理盐法都御史鄢懋卿上奏,两浙盐课额四十四万引有奇,今正课壅滞私贩公行,由引目不通守候岁久滋弊耳,夫一正一余乃两淮长芦山东通行例也,浙中旧行小盐引三百斤,近行大盐引四百斤,包大价增商不乐赴,今宜分正余二包各以二百八十斤为率用收余盐之利,每引定价杭州所三钱五分
鄢懋卿字景卿,江西丰城人,嘉靖二十年进士,由行人擢御史,累进都御史。
后世传言,鄢懋卿附严嵩,得为总理两浙、两淮、长芦、河东四盐运司盐政,是嘉靖朝有名的贪官。
这次的上奏,也是鄢懋卿想要调整两浙盐法制度,对盐包和地方盐价进行限制,以起到打击私盐的目的。
对此,内阁和嘉靖皇帝都同意了。
不过,朝廷上对鄢懋卿的奏疏态度却是不一,但就裕王的态度也让魏广德有些无奈。
或许是受到官场传闻的影响,似乎是坐定了鄢懋卿是严党中人,所谓盐法改革不过是为了牟取更大的利益。
“殿下,朝廷用人,不是看他清正还是贪腐,而是看结果的。”
一日,在裕王说起鄢懋卿调整的盐法时,不由得抱怨此改革或许又会加重浙江、南直隶地方百姓用盐支出时,魏广德还是忍不住说道。
“盐场的盐什么价?你看他定的又是什么价?”
裕王自然不是无理取闹,这次鄢懋卿所定盐价,确实较之前盐价有提高,看似是增加了百姓负担。
不过盐政是大明朝最来钱的行业,魏广德当年都有混进去的想法,只不过到了现在,当初的那点梦想早就没了,现在就想过一把当阁臣的瘾。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魏广德只是笑笑,“殿下看到的是当初官员报上来的盐价,可实际上百姓真能用那点银子买到盐吗?”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敢欺君?”
裕王双眉一竖,厉声问道。
“朝廷知道的价格是盐场出场价和盐商把盐运到地方上的价格,地方商人分包拿盐后还要加价出售,所以百姓买盐的价格远超朝廷定价。
鄢懋卿此法,不过是把之前隐藏的东西公开化,放在明面上而已,这里面利益关系复杂,根本就不好解释。
不过殿下,你算过没有,此法实施后,朝廷盐课可以增加多少?”
魏广德答道。
“与民争利,有什么好说的。”
裕王却是摇头道。
听到裕王这么说,魏广德也不好继续往下说,不过想想还是说了一句话。
“鄢懋卿主理盐政前,两浙、两淮、长芦、河东四盐运司岁征银六十万两,及懋卿增至一百万两。”
魏广德说完这话就闭嘴,而裕王也没有反驳。
银子的事儿,无疑是嘉靖朝最头等的大事儿。
先前魏广德所说朝廷用人的标准不是看品德,而是看结果,裕王就知道是应验在这里。
魏广德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说鄢懋卿掌管的盐场赚钱,给朝廷多交银子,自然算可用的官员。
“好吧,他鄢懋卿是你同乡,帮着说话孤能理解。”
最后,裕王敷衍了一句道。
话进到魏广德耳中就觉得很无语,他帮鄢懋卿说话,纯粹就是在告诉裕王,看官员好坏,能不能用,得从朝廷利益角度出发,至少在鄢懋卿盐场的范围内,地方官员没有弹劾盐价太高导致民不聊生,那就不该苛责太多。
老百姓肯定都想用质优价廉的商品,可是有官府和商人存在,可能吗?
其实只要一个度,合适就可以了。
大明朝的情况也差不多,制度肯定有缺陷,可是真要像一些人想的那样大刀阔斧的改革,怕是到时候老百姓不仅不会支持,还会造反。
大明朝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