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潇望着通往内部套间的门,听着父亲略显苍老的声音,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昨晚回家是近乡情怯,今天面对父亲,同样的心情再次上演。
该用什么语气,什么表情来面对里面的那个男人?他忽然脑中一片空白。
那一声爸爸,已经很多年没有喊过。
他张了张口,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遗忘了爸爸这个发音。
“我和你妈妈用心养育你,就是为了让你娶那种女人吗?”多年前,父亲曾经这样问他。
他跪在地上,本是想求父亲成全他与程阮,在得到这个答复之后,他的心冷下来。
他抬起头,冷眼盯着父亲的脸说:“我没有逼你们养育我。”
“逆子!早知道就不该生下你,白白让你妈妈受那么大的罪!”
父亲的这句话,像一颗巨大的钉子,狠狠钉在了他心头上,他既感到委屈,又深感自责。
他确实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母亲自始至终都在支持他,保护他,也试着去理解他。
他应该做个好孩子,不辜负母亲一番苦心。
可在那一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从未出生……”他声音低低地说着。
母亲在听到他这句话后,伤心地哭起来,“你不能这样想啊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想……”
“对不起……”他对母亲说。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终于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滚!滚出去!”
他从地上起来,大步跨出家门。
母亲在身后呼唤他名字,父亲厉声呵斥母亲:“不要追!让他走!我倒要看看,离开霍家,他能不能活下去!”
就这样,曾经他最崇拜的人,也将他赶出家门。
他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混出点样子来,让父亲好好看看,他这个霍家的二少爷,丢掉霍家给的巨大光环之后,照样能活得精彩。
然而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你发过的誓言就给你好脸色。
在那些失意彷徨迷茫绝望的夜里,他用香烟燃烧生命,也曾想过放弃,或者索性当一个废人,流落街头也不怕,大不了永远不回家。
但大哥和弟弟对他持续不断地鼓励,像一只手,始终在他身下托举着,让他不被浪潮淹没。
午夜梦回时,他会想着曾经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而泪流满面,是的,他迫切地渴望成功,他也还想兑现自己给程阮的承诺,尽管他连程阮在哪都不知道。
总之就这样,兄弟的鼓励,以及内心的那一点不甘,让他撑过来了。
在做过洗车工、大卡司机、兼职导游、业余摄影师、职业机车赛车手……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职业之后,他终于迎来了命运的转机。
他遇到了自己的伯乐。
那是一位不知姓名身份的神秘富商,给他大量资金支持,最终将他培养成了一名f1职业赛车手。
大哥说他是万里挑一。
也许这说法并不夸张,但每当别人夸奖他取得的成就,或者羡慕他潇洒恣意的人生时,他的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问:“那又怎样?”
很多年后,他听出来,那是父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