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坏话,都说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只等来她这样一句逐客令。
如果说,当年她的离开,已经让霍子潇挫败至极,多年后重逢,她的疏离拒绝,则让霍子潇连挫败感都没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好,我走,我走。”
他放开了怀里的女人。
这些年的漂泊,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急于看到结果而去做的事情,反而会搞砸,紧绑在身边的人,也只会更快失去。
而他想要弄清楚的真相,也需要慢慢才能水落石出。
他点了点头,看着程阮。
我们来日方长,他默默在心里对她说出这句话。
然后他打开推拉门,向外走去,出了门,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程阮。
她站在橱柜前,背着他默默抹掉眼泪的动作,被霍子潇看到了。
心脏隐隐地痛着。
但这次他没有再纠缠,更不会质问她,如果没有感情,为什么会哭。
他只是丢下一句:“不要再想着逃跑了,现在的我要是真想找你,你逃不掉,白让孩子跟着受累。”
她把头垂得更低,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霍子潇离开了程阮的家。
程阮知道他没放弃,肯定还会找上她,以后要怎么办?
若他调查她,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她生活的全部真相。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替她出手,看他今日的意思,肯定也会想要和她重修旧好。
但那样,他就会深陷丑闻。
他今日取得的一切成就,包括家人的谅解,只会再次失去。
多年努力的成果,为了她这样一个女人,转眼成空。
值得么?
不值得。
程阮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还能做什么?
逃不掉,躲不开,唯有让他死心。
对她死了心,他就安全了。
她和霍子潇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就应该待在彼此的世界里。
然后她想了大半宿,终于想出了让霍子潇死心的办法。
但事与愿违,好像是世界运行的基本原则。
没有等她实践那办法,她和霍子潇就再次见面了。
就在这天夜里,程阮起夜时去摸了摸孩子额头,热得烫手。
一试体温,三十九度五。
孩子嘴里一会儿喊爸爸,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干哭两声,一会儿又好像做了噩梦,不停摇头,蹬腿。
赶紧喂了退烧药,降到三十八度,却很快又升回来。
半个小时后,孩子已经烧得迷糊了,叫名字也不答应。
程阮不敢再耽搁,在睡衣外面随便穿了件外套,就抱着孩子出了门。
深夜的街头,偏僻的地段,一辆车也打不到。
二月的海城,还没有迎来春天,寒冷夜风像刀子一样刺在她身上,也刺在她怀里孩子的身上。
很多事情上,她都可以冷静,可以隐忍,但唯有这一刻,当孩子生病,她却无法立即将他送去医院,程阮的情绪崩溃了。
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划过脸颊,又被风迅速吹干,只留下生疼的双颊。
一直打不到车,只能打120来接。
但人在倒霉的时候,好像连老天爷都欺负她。
一手抱孩子,一手拿手机,没有拿稳,手机掉在地上,摔碎了屏,这下连救护车也叫不来了。
坏了的手机放进兜里,四下看去,小区没有门卫,路边店铺都已黑灯打烊,她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只能抱着孩子,沿着路边走下去。
然而孩子却开始在她怀里抽搐。
高烧引起的惊厥,十分凶险。
程阮已经顾不上情绪崩溃,她只想拦一辆夜车,哪怕跪在地上,也要求他们送孩子去医院。
但没有车,一辆一辆都死一般停在路边,黑着车灯。
路上空空荡荡,连个骑电动车的人都没有。
就在她陷入极度的恐慌和绝望时,一道车灯照亮了她前面的路。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