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程阮来说,这是一个过于宏大的问题。
当年为什么离开,原因并非一条。
期间遇到了什么事,经历哪些煎熬,也并非一句话可以说清楚。
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反正她也不打算说真话。
随口编一段,就简单多了。
“当时想要钱,刚好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就跟他结了婚,后来他公司破产,成天酗酒,我就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回到海城。”
她说完后,霍子潇笑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撒谎。”
程阮坦然看着他:“是真的。”
谎话不就是这样,七分真,三分假,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乱人眼迷人心。
比如为了钱离开他是真的,嫁给一个有钱人也是真的,对方破产后酗酒,则发生在他们离婚后,还是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离婚的真正原因倒也简单,他们结婚时就约定好了的,一年后离婚,一年到期了,就离了。
当然,这部分不能告诉他,否则他会追问,为什么与那人形式婚姻,问题就会越来越多。
程阮又补充了一句:“结婚证的照片还留着,要看看么?当然,离婚证的也有。”
霍子潇盯着她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个真相。
但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别的没学会,伪装还是很擅长的。
程阮平静而坦诚地看着他。
“拿来,我看看。”霍子潇也出奇地平静。
与她这个擅长逃跑的女人相处,得有点斗智斗勇的本事,也需要持久战的耐心。
程阮拿来了手机,从相簿里翻出结婚证和离婚证的照片。
霍子潇看到了她和那个男人的合影。
男人叫叶司勤,比她大三岁,从照片上看,长得不错,五官比较硬朗,棱角分明的那种类型。
结婚证件上,他们穿着白色衬衣,笑得很和谐幸福。
离婚证上,就没有合影了,只剩她自己的照片,脸上没什么笑意,表情平静。
“现在相信了吧。”程阮说道。
霍子潇盯着她看了一瞬,把手机还给她。
“要钱,为什么不找我。”
“你没有那么多,而且你和家里决裂了,以你的个性会回去要钱吗?我不想为难你。”
霍子潇睨着眼睛,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但他神态依然平静,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锋芒。
程阮反而有点心慌。
更可怕的是,霍子潇好像看出了她淡定表面下的慌乱无措。
他走近她,捏住了她的下巴。
程阮脸颊下方一阵酸痛,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程阮,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把真相告诉我?”
程阮紧闭着双唇。
若能说,她早就说了。
就是因为被人威胁着,为了保护她的家人,她爱的人,她一个字都不能吐露。
“我没有……”
“我要是不认识你,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怀疑,但我们是一张床上睡过的,你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
“我也有你不了解的一面!”
霍子潇点了点头:“明白了,你有难言之隐,不能说,不敢说,只能撒谎骗我,让我对你死心,对吧?”
他过于准确地猜到了她的心事,让程阮内心又一阵慌乱。
或许她的表情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霍子潇握住了她肩膀:“不用怕,过去的我,或许没能力保护你和孩子,现在的我有。”
程阮用力推开霍子潇,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冲他低吼道:“谁要你保护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他的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将程阮紧紧抱在怀里,像安抚似的,抚着她的后背:“凭我是明朗的父亲,凭我还爱着你,够吗?”
霍子潇的话,让程阮的眼泪瞬间决了堤。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每跳动一下,都艰难无比,痛苦异常。
“如果你真想保护我,就不要再来找我。”
霍子潇松开她,拍拍她肩膀,带着几分无赖说道:“现在已经不由你了。”
不知道明朗是他儿子之前,他还能放手,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不能不管。
他不质疑程阮这些年给孩子的爱,也相信她已经尽她所能,让孩子健康地长大,还把孩子教育得这么懂事。
但她现在的经济状况,生活条件都不好,霍子潇可以给孩子更优渥的生活,更好的教育资源,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就算程阮不接受他的帮助,这个孩子他也会照顾到底。
因为这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也是他作为孩子父亲的义务所在。
霍子潇开始洗碗。
程阮见骗他也没用,说什么都不听,不禁焦躁不安,便跟一个怎么都关不上的抽屉较起劲来。
正想着该怎么把这人赶出去,又或者,怎样再一次从他身边逃走,听到他说了句:“今晚我睡客厅就行,帮我准备个枕头和被子就行。”
一边说着,他一边弯腰帮她把那个难用的抽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