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潇当然听得出程阮在骂他。
他这一晚上确实干了一些欠骂的事儿。
他只是觉得诧异。
眼前的女人,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甚至,与他去洗澡之前都不一样。
之前的她,就像戴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总是很正经,对他也永远是拒绝的,疏远的,就连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爱,其实也是她的半推半就。
霍子潇只是看到了她压抑在内心的强烈渴望,才敢大胆地来到她家里,才敢那么混蛋……
可是突然之间,她变了。
这一句骂,听起来是对他的嘲讽,但在霍子潇听来,却是一种接纳,是他们感情的进步。
她终于肯用这种玩笑语气骂他,霍子潇太开心了。
像一只一贯温顺的猫,突然亮出了尖牙。
那嫩嫩的小牙,咬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痛,反而有一种特别的痒。
那是对极其亲密的人才会有的亲昵行为。
霍子潇还注意到,房间里有香烟的气味,烟灰缸里有散落的烟灰和一只烟蒂。
而她就那么穿着他的大衬衫,站在窗边。
这一刻的程阮,不是谁的姐姐,也不是谁的妈妈,更不是谁的女人,她就是她自己。
她身上有一种很舒适的松弛感,也有一种不在乎任何人的洒脱,当然也很性感。
他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程阮。
他走到程阮面前,双手撑在她身后落地玻璃上,将她圈在怀里,凝视着她那双不驯的双眸。
“下了床就翻脸,嫌我刚才表现不佳?”
如果是十几分钟之前的程阮,对于他的调戏,大概只会甩给他一个白眼,然后问他怎么还不走。
但程曼这一通电话打来,让程阮的很多想法都改变了。
当曾经努力保护的东西,突然倒塌,变成一地黄沙,就再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都是身无一物,哭哭啼啼来到这世上,也都会化为一捧白色灰烬,带不走一物。
怎么自己就要把所有好的东西,好的人,都让给另一个人呢?
就因为她是妹妹,自己就不配拥有光明的未来了吗?甚至还要被道德绑架?
不能与他相爱是吧?
配不上他是吧?
那她偏要与他在一起试试看。
程阮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叛逆,都在今天爆发了。
她大胆地对霍子潇说道:“二十分钟就投降,难道还要我称赞你厉害么?”
霍子潇眯了眯眼睛,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随即将她整个抵在落地窗上。
透明的玻璃,像一堵脆弱的墙,身下就是万丈层楼。
以前的程阮,总是怕这怕那,现在就算跟霍子潇一起冲破这窗户跌下去,也不觉害怕了。
要死一起死。
这句话在她心里,像一道背景音。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时候,或者,已经退无可退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说错了么?”她挑衅着霍子潇。
霍子潇低声道:“刚才听你说,最擅长引诱男人,我以前倒是没发现,很想见识见识。”
那不过是程阮说给妹妹的一句气话,没想到被他听到了。
程阮脸色绯红,望着他的目光却丝毫不回避,从他双眸,落在他唇上,轻声问了句:“但你还行吗?”
霍子潇身子往前顶,低笑:“开什么玩笑。”
她两句挑衅,早就让霍子潇重振了旗鼓,也正想再证明自己一次。
她踮脚,凑近他耳朵:“那就在这吧。”
霍子潇眉头一挑,几分诧异,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翻转过她的身子,热热的吻落在她后颈,热热的他也卷土重来。
程阮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高度,也没有在这种情景下,欣赏过海城的夜景。
就像站在悬崖边,既危险,也有极致的风景。
尽管整个人都在他掌控之中,在随着他的节奏而起伏颠簸,但她仿佛第一次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这最简单的男女之爱,她以前躲躲闪闪,现在却想要就要,不管不顾。
这一刻的快意,绝不只是单纯的生理刺激。
程阮好像把多年来压抑的情感都发泄出来了。
后来她主动地转过身,环住霍子潇的脖子,双腿缠在他腰间。
从反光玻璃窗里,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身上穿的那件大衬衫,被他扯开了领口,露出她半边的肩膀,一头长发垂下,随着他而在空中摆动。
房间里回荡着不似她自己发出的声音……
程阮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面,原来不再压抑自己,这么痛快的一件事。
其实是几年前的霍子潇,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程阮。
她总是隐忍,总是不安,连最基本的欲望都要压抑住。
她就像困在一个笼子里,有时候霍子潇觉得,即使打开了笼子门,她好像都不敢出来。
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她从来没有那么看过风景,也没有真正享受过生活。
享受,于她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