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入行宫
汤予在茅屋内一连歇了两日,那老者的金创药虽不名贵却颇有疗效,肋下的伤口不再流血,也不似初时那般疼痛。两日里汤予思绪万千,心潮起伏,无一刻宁静。凄凉的岁月养成了他偏激执拗的性格,汤予平生最恨让人欺骗愚弄,一想到被武珝戏耍于股掌之间,恨不得马上将其生吞活剥。而且每每思及李承继临终前的嘱托,他只觉仿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头,透不过气来。汤予并非杀富济贫,除暴安良的豪侠,更不是铁面无私,宽宏大量的君子,可他一诺千金最重信义,否则又怎会甘冒奇险与剑神泰山绝顶一战。他既答应将七星龙渊剑交到李承继妻儿手上,就算上刀山入火海也要做到。汤予不知七星龙渊剑的下落,但料想必在行宫之中,故而打定主意再赴龙潭,纵使赔上性命也无怨无悔。汤予做人做事全凭心性使然,想通此节后便不迟疑,第三日清早那老者出外砍柴,汤予不辞而别,只带了随身之物匆匆赶奔行宫方向。
一路上多有威卫士卒巡行,汤予小心翼翼倒不曾惹上麻烦。他脚力甚好,快到傍晚时已赶至行宫外。这回是他二次前来,深知此地森严壁垒绝不能硬闯。行宫共有东西南北四门,其中东南北三门外驻有重兵,营寨一座连着一座。唯独西门守军甚少,路障不多,汤予前日和“双剑割魂”付易、刘黑天就是从这里逃脱。
西门外有两条道路,一条大路,一条小路。大路是官道,宽敞平坦。小路是附近百姓常年踩踏而成,曲径通幽,蜿蜒崎岖。汤予心下早有打算,他藏于小路路旁,只待有军卒经过便结果其性命,乔装混入行宫。可直等到月上梢头,路上也没有半个人影。汤予渐渐气躁神烦,就在这时忽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汤予忙隐住身形偷眼观瞧,只见六七个人影提着灯笼由远及近。伴随着灯光有人说道:“巡防查夜乃是左右威卫的职事却让我们金吾卫干了,真是倒霉。”
这人话音刚落旁边一人接着说道:“就是,放着好酒好菜吃不得,反到荒郊野外来喝西北风。”
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怒道:“你们胡乱抱怨什么,若是尉迟大人听到,你们还有命在吗?”
几个人口中不敢多说,心里可满不在乎,气冲冲的朝前走着。汤予等几人来至近处突的从树后蹿出,手中锯齿剑如电般连刺六剑,一气呵成。这些金吾卫武功本来不弱,但丝毫没有防备,转瞬间命丧黄泉。那名校尉走在最后,只觉双目一花,几名侍卫已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一人好似鬼魅般立在眼前。他吓得魂飞魄散忙从腰间抽出佩剑,颤声说道:“你是什么人……”一语未尽,剑若奔流,倏然而至,洞穿咽喉。可怜这些金吾卫不明所以就做了剑下冤魂。
汤予连诛七人,把尸体一一拖入隐蔽之处,将那校尉身上的军服脱下换于自己穿了,又从其身上搜出一块腰牌。腰牌四寸见方,浑铁打造,背面雕着一只穷奇凶兽,正面镌刻御前金吾四个篆字,做工精美,决难仿造。汤予甚喜,暗道:有了这块腰牌,想要进出行宫便并非难事。他准备妥当也不耽搁,从地上捡起一只灯笼径直朝行宫西门而来。凡有相询之人他一亮出腰牌,果真畅通无阻。
行宫内自有一番景象,悬灯结彩,灯火辉煌,甲士林立,侍女如梭。汤予入得行宫反觉茫然。要在这偌大的一片宫殿里找寻一把剑无异大海捞针。他四下游走,无所适从,正踌躇间就看前方有一处单独的庭院,庭院中耸立着两座高楼。一座楼高五层,一座楼高四层,碧瓦朱甍,飞檐反宇,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汤予心道:瞧这气派,此处应是李治和武珝下榻之所。想到武珝他怒气暗生,遂欲入内一窥究竟。
庭院前后二门皆有数十名金瓜武士持械环卫,戒备森严不得而入。汤予悄悄在四周查阅一番,看庭院东北角外有一棵油松古树长的高大挺拔,虽是寒冬仍是枝繁针密。他乘人不备跃上枝头,几个起落便翻进院中。
庭院内小桥回廊,奇石遍布,腊梅花香沁人心脾,莺歌燕舞之声不时从楼中传出。汤予暗骂道:为一己享受劳民伤财,视百姓如草芥刍狗,为官为帝者没一个好东西。他料想那五层高楼必是李治的居所,遂蹑手蹑脚的走至另一座楼下。只见楼外不时有侍女宦官悄声而行,却没有一名侍卫,原来宫中早有规矩,金吾卫、羽林卫只能在外堂驻守,没有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汤予心下稍安,仔细观察,看二楼灯烛耀眼有人影闪动,遂施展轻功翻上二楼。那二楼窗牖有一片半开着,显是做换气之用。汤予弓身向里偷瞧,只见室内四周挂满了宫灯,一支鹤形香薰袅袅流出暗香,东边墙壁前有一张样式古朴的佛龛,佛龛上供奉着一尊二尺多高纯金的卢舍那佛。佛像前一位风华绝代的丽人虔诚祷告,正是天后武珝。武珝敬完佛事回身缓缓坐下,面若冰霜的冲堂下侍立的两人说道:“你们控鹤监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成器。”.
其中一人忙恭声答道:“天后息怒,这“双剑割魂”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杀手,自入控鹤监以来执行任务已有八次,从无失手。谁知……,是属下失职,愿领天后责罚。”说话之人四十三四岁上下,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