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扑面而来,空气被过了道干燥剂一样,刺的人脸生疼。 沈清弦站在路灯下,拨了个电话。 这个点,路上没什么车,他声音有些沙,上身微弓,长影陷入背后的夜色。 郝穹跑出来时,见他刚刚按灭手机屏幕的灯。 脸上口罩挡了个严实,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直到司机开车过来,沈清弦上了车,郝穹也跟着坐了上去,司机一路朝北二环开去。 路上,郝穹知趣的没再烦他,许是酒意上头,恍惚间,郝穹想起了刚刚路灯下沈清弦的背影,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些往事。 郝穹高三毕业那年,在父母安排下,上了溪州一所老三校医科大学,繁重的课业很快磨光了他立志成为一名外科医生的全部热情,郝穹一哭二闹,就差没在郝家二老面前表演上吊,吵着宁愿去兰翔学挖掘机也不要拿手术刀。 在被郝爸拎着棍子教育了几遍后,郝穹迟来的叛逆期终于在大学的第一个假期爆发,他在家闭门思考了两天,准备来个成年版的离家出走,于是拎着行李来投奔沈清弦。 沈清弦很早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租的房子,他们几个没事也会去他家蹭住,但郝穹高中实行封闭式管理,这地方也好久没来了。 和他们那帮不务正业的不良分子不同,沈清弦在高二下学期,莫名其妙转了性。 郝穹听人说,他是为爱备高考,想想都伟大,后来他那个小女朋友高考没发挥好,留在原来的高中复读,沈清弦去了溪州的外国语学院,当时每个周末都会回来,还有兄弟笑他,谈了个恋爱,大佬成了沈黏人。 沈清弦租的房子和高中就隔了一条商业街,地方很好找。 上了的士,郝穹轻车熟路的报了个地址。 为了和父母抗争到底,他特意带了一箱火鸡面,解决这周的午饭问题,快到沈清弦楼下时,郝穹按了个电话过去。 语音一直占线,没人接。 从车上下来后,郝穹等了会儿,打算先把行李弄上去。 进了电梯才依稀记得,他有沈清弦家的密码,当时怕记不住,就存在了手机里。 点开备忘簿,果然找到一串数字。 沈清弦对数字从不费心思,这个密码从郝穹认识他到现在,扣扣号、手机,包括银行卡,都是这一个,这么多年来,就没变过。 按完数字,大门咔嚓朝外打开,郝穹提着行李刚走了两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房间灯没开,客厅沙发全盖着白色隔尘布。 郝穹走过去,见沈清弦坐在家里地毯上,手机丢在旁边,注视着郝穹进来的路线,似乎对他的出现没感觉意外,只是毫无情绪的起身。 那时候大冬天,沈清弦穿着长衣长裤,在客厅里走,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状态又完全不同。郝穹心里越发觉得不对,等灯打开,才发现这人衣服里全身发红,皮肤上的体温烫的跟快煮熟了一样,感觉目前他还能站在这里真是奇迹。 把人送去医院,郝穹拿着化验报告单来找他算账。 沈清弦对酒精过敏,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让他碰这种东西。 六岁那年,沈清弦因误喝了带酒精的饮料,在医院的监护室抢救了一天一夜才脱离危险。 郝穹搞不懂,一个从来滴酒不沾的人,竟然会疯到跑去喝酒。 郝穹闷着气,把化验单扔到他面前:“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今天要是不来,你他妈要是死在里边,都没人给你收尸!” “不是没死吗。” 沈清弦嗓音透着哑。 郝穹一顿,凝着这张穿着病号服依然挑不出瑕疵的脸,想骂人的话忍了忍,又咽了回去。只记得几个月前见到他,跟现在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郝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这种变化的由来。沈清弦虽然家世优越,但郝穹比谁都清楚,沈父和沈母家大业大,早就各过各的,沈清弦打小就是一个人,他看任何人眼里都没有活气,神情很恹,那种孤独感让眼前的少年对待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了解的欲望,也极为讨厌受到关注。 可就在这一瞬间,郝穹感觉他眼底最后一丝精气,也被人碾碎,抽光了。 郝穹拉开病床边上的陪护椅:“跟兄弟说说,你到底咋了?” 沈清弦似是笑了下:“就喝了个酒,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说话的态度与往常无异,又拽又冷淡,却平静的让郝穹有点儿难受。 郝穹盯着他手臂上细长细长的输液管,一烦躁就嘴碎,为了让自己的兄弟好受点,郝穹趴在病床上,哭诉起在医学院非人般的地狱生活。 等他准备嚎第二遍时。 沈清弦忽然说:“手机借我用下。” 郝穹抽抽鼻子,解了锁,递给他,沈清弦接过,苍白的嘴唇默念了几下,然后按出一长串数字,对于沈清弦能记得电话号码这事,郝穹到现在都还觉得挺奇妙的。 毕竟他是个连自己号码都不愿记的人。 想着别人打电话,自己在不太好,郝穹就推开门出去了。 郝穹在附近超市兜了一圈,买了点住院用的生活用品,再进来时,天已经黑透,他的手机被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郝穹顺手拿起来,点开,发现没电了。 病房内没有人,万籁俱寂。 沈清弦背对着门,头压着枕头一角,一双长腿往手臂的方向蜷曲,仿佛刚睡着。也许是医院的孤寂感,能轻易将人的情绪展露,郝穹望着病床上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把自己弄病的行为,不应该是无缘无故的。 像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做着没有意义的赌注,幼稚到让人生气。 护士来换吊瓶时,郝穹才注意到枕头边缘不明显的湿痕。 那时候,郝穹的心中产生了一个从没有过的认知。 在外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