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同居小屋准备《恋恋星动》收官的前两天,宋知落回了趟老家。
宋知落是上初中时户口跟着曲素梅迁到了溪州,她出生的地方在溪州一百里外的乡镇,宋悦之的墓地也安葬在那里。
每年宋知落会在宋悦之生辰这天回来。
沈清弦知道她要去之后,调整了下工作安排,陪她一块儿过去。
小时候的印象里,宋悦之很喜欢吃奶油蛋糕,还不止一次说过,等以后他牙掉光了,也要记得买奶油蛋糕给他吃。
其实她知道,爸爸不是爱吃奶油蛋糕,是喜欢每年有人陪他一起过生日。
宋悦之喜欢热闹,心肠软,对谁都很热心,曲素梅怀孕时,他每天都下厨摆弄各种好吃的,知道曲素梅嘴巴挑剔,也不厌其烦,邻里都说曲素梅嫁了个好男人。
如果不是曲素梅嫌宋悦之不能给她城里的好生活,让宋悦之去城里做活,他们在乡下也可以过得满足安逸,如若曲素梅没离开那个家,宋悦之没有替曲素梅还欠下的赌债,连着一个月多做了几份工,就不会在工地出事死掉,宋知落就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
宋知落走着每年来时那条泥泞的小道,和往年一样,买了宋悦之喜欢的生日蛋糕,只是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来。
宋悦之的墓碑旁长满了蓝白小花,往下是漫山遍野的绿草和田岭,远望去像天堂安详的一朵云。
宋知落将那个六寸的奶油蛋糕,放在他墓碑前,盯着碑上冰冷的黑白照,看了会儿,才轻声对他喊:“爸爸,小晚来看你了。”
那个从前笑容开朗的男人,在这世上唯一剩下的影像,只有墓碑上的遗照。
沈清弦将抱着的白菊搁在蛋糕一旁,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宋知落的父亲,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那个时代流行的蓝衬衫,面容清秀和善,嘴角弯着浅淡的弧度,仿佛是被摄影师抓拍,定格住笑容的一瞬间。
两人给宋悦之烧了纸钱,宋知落垂着头,重复放冥钱的动作,看着那些黄纸因烧焦,变得极轻,风一起,便吹向了后山坡,而后随风飞到天上,仿佛要追随什么而去。
山上风大,黄纸沾了火星,飘远后带着亮意,远望去,像是一片斑斓的星。
两人把所有纸烧完,沈清弦说:“等我会儿,我和伯父说几句话。”
她抱着他的外套,沿着那条来时的路,慢慢地往下走,宋悦之还在的时候,曾带她来山上玩,男人说:“就算将来爸爸有一天不能陪着你,也会默默守护着你的。”
那时,小知落不解地看爸爸:“爸爸不在我身边,怎么守护我呢。”
父亲温柔地指给她看:“你看天上很黑很黑的时候,是不是就有星星出来了。”
小知落顺着看过去,乖巧地点点头。
父女俩站在山坡上,背后深色的夜空,几颗星辰微闪着光。
记忆里,那一刻男人的面庞已有些模糊,但声音却清晰温柔:“所以就算爸爸不在你的身边,也会用另一种形式保护着你。”
小知落昂起稚气的小脸,小奶音问:“人都会遇到保护自己的星星吗?”
“会啊,除了爸爸,我的小晚也一定会遇到,愿意一直守护着你的那颗星星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焐了焐她指尖。
宋知落思绪被拉回,她没说话,安静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
说来也巧,每次宋知落来这里时,天气都很差,刮风或大雨,但这次意外地天气很好。
他们去了墓园管理处,拿了寄存的小行李箱,打算留在这边住一晚再回去。
往夜市走时,宋知落问:“你和我爸说什么了?”
镇上交通工具以摩托车为
主,三三两两错乱的电线将远方的暮色切成五线谱形状,仿佛画家打落的烟粉色的颜料盘。
沈清弦习惯地牵她左手,带着她避开行人:“那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这个城镇发展慢,这些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老到只有一块钱的公交和拉客的电动三轮车。
慢到他们只戴了口罩,在街上走,也没人认得出。
两人走回去,宋知落一路上给他指着城镇里的小玩意儿,带沈清弦看老式的棉花糖机,去吃了地头小吃,豆包仔粿和烧豆花。
镇上没有那种星级酒店,都是小旅馆,而且分布还不集中,要走好一段才碰上一家。
本地的年轻人大多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当地人,很少住旅馆的,外地来旅行的人更少,导致旅店都是民营的,有的是自建房改的,比较朴素。
天色不早了,宋知落将沈清弦带去一家看起来正规一点的。
旅馆不大,才三层楼,看店的是个老大爷,桌上摆着个小电视机,天线竖的老高,貌似信号不太好,老大爷手里端着一份蛤蜊煎,时不时要站起来,拍几下电视机后壁,仿佛教训一顿,里面的图像就能清晰点。
等身份证登记完,老大爷叼着烟,指了指:“房间二楼,左拐第一个。”
宋知落先跑上楼,二楼的地毯红的发暗,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她用房卡开了门,等沈清弦上来时,只把行李接了过去,然后拽着他胳膊往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