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撒着,没有风的很快落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被温热的地面化成水,一只厚厚的棉鞋将它踩在脚下,很快穿着棉鞋的脚抬起,雪花与雪花被挤压成了一块,再不分彼此你我。 走在雪中的郑建国神情从容脚步有力,带有五角星的黄色书包背在身后,两条胳膊按照某种规律左右摇摆着,一双眸子望着前面漫天的雪花,他是准备要把这个景色永远的铭刻在脑海里的,将来在日记里他会如此的写道:“1977年的12月11日恰逢高考第一日,又恰逢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场将大地染白的雪会保护着冬小麦不被寒冷侵袭,好让饿了许久的农人们在来年获得大丰收吃饱肚子。 虽说我很有可能会通过今天开始的高考成为吃上白面馍馍的大学生,可这些白面馍馍也是这片大地上的农人们手中所种、所护、所收来的,而我则只是比这些祖辈们父辈们和我的同行者幸运一点,可以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为建设四个现代化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仿佛被漫天的雪花提醒,郑建国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能考上大学的机会,因为他比其他人提前复习了近一年的时间,用的复习材料也是后面被广为传颂的“高考宝典”,如果这次考不上,那么他以后的机会则只会更加的渺茫。 记忆中这次匆忙准备的高考暴露了不少的问题,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考生的知识程度大多极其低下,便在明年的高考中引发了广为人们诟病的“预选制”:应届毕业生会在高考前进行一场模拟考试,考试及格的学生才会拿到参加高考的准考证,而如果模拟考试不及格,要么提前毕业要么等待来年复读,许多发挥失常的学生便因此丧失了金榜题名的机会。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办法直接淘汰掉了知识低下的考生,选拔出来的也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好学生,将一地的文理尖子生挑选出来进行集中培养,也就成为了学生中的精英群体,从而大幅度的降低了高考中的人力和物力的支出,同时报考条件也被限定为应届毕业生,而不是这会儿的除了某些带有标签的人。 怀揣着对考不上的淡淡忧虑,郑建国并未直接前往这次考场的善县高中,而是一路热气腾腾的到了供销社的家属大院,这次高考他和郑冬花是都报了名,虽然那位主任有些郁闷,可这会儿能考大学的都是被另眼相看的,再加上郑冬花这次考入供销社的成绩也是所有人中最高的,这才点头在她的报名表上盖了章。 早起的人有点多,郑建国到的时候,没想到见到个预料之外的人,头戴护耳的狗皮帽穿着个军绿色的大衣,胯下骑着辆大梁自行车,连嘴巴都捂得严实,瞅见他后飞快将车子一插车架,没想到脚下打滑呱唧连人带车子摔倒在地,一阵折腾才爬了起来,扯掉嘴上的围脖招呼起来:“蝈蝈——” “咳。” 瞅着满脸讪笑的寇斌,郑建国嗓子眼猛然发痒的干咳两声,转头看了看单身宿舍的二层,扯着嗓门喊了开来:“四姐,四姐~” “唉,马上来了。” 隐隐约约的应声传来,郑建国有些搞不清寇斌这个状态,喊他蝈蝈的只有几个姐姐和家里人,最多也就是大队几个干部,倒是没想着自己和这货怎么这么近了:“斌哥,你不去送寇阳参加高考,怎么来这里了?” “嗯,阳阳在上面呢,我才把她送过来,这不正想走呢,你就来了。” 顾不得疼痛手忙脚乱的将自行车放好,寇斌说着用他戴着大棉手套的手往上一指,嘴巴张合间白气呼呼直冒:“我妈说这天寒地冻的,让你和你姐中午就不要回家了,省的来回折腾还可以节约出时间温习下,中午就到俺家去吃饭,这不派我来邀请你,这可是俺妈发出的邀请。” 摇头摆尾的肢体语言有点夸张,再加上寇斌说的有些欲盖弥彰,郑建国倒是有些奇怪的想法,以前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这会儿看到这哥哥的模样,也就知道以前忽视的某些东西算是萌芽了,好在他是早在出来前就和郑富贵杜小妹说了,中午不回去吃饭而是到郑冬花这里来,当即不置可否的开口道:“那得看我姐的意思,我又当不了她的家。” “哎呀,那就太好了~” 两个大棉手套一拍,寇斌满脸喜色的才说完,楼上传来了郑冬花的声音:“蝈蝈你还喝点热水吗?” “我不喝了,咱们快走,早去还能早点熟悉考场。” 郑建国飞快的开口,楼上也就传来了锁门的声音,很快郑冬花和寇阳两人下了楼,只是让他傻眼的是后面还跟了个身影,林金梅的小脸不知是冻得还是别的原因,瞅着他扬了扬手:“郑建国,没想到吧?” “林金梅,是没想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远不近的打了个招呼,郑建国没想到会见到这位,林金梅跟着下了楼笑着开口道:“我们知青点的也和寇阳她们一样,支书大手一挥全部放假回家去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