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时,霍去病领着八百羽林孤儿来到了小金沟。
此地名为小金沟,实则是一条甚为宽阔的大峡谷,夹在阿尔金山与祁连山之间,有一条小河潺潺流淌出来,在峡谷口位置,汇聚成一片方圆几十里的海子。
这便是杨川所说的苏干湖。
美极了。
海子周围,凌乱的搭建了几十顶帐篷,有一些妇人正在海子边忙碌着,却是在剥洗羊肉。
远处的草原上,有一些零星的牛羊牲口,马背上的牧人沉默寡言,神情木讷,看着一队人马缓缓而来,竟无一人上前过问。
这一队人马,自然便是霍去病他们装扮后的‘匈奴人’。
“将军,那些牧民为何不上前盘问?”一名羽林孤儿低声问道。
“咱们是匈奴人,打的旗号,穿的羊皮袍子,可都是右贤王的亲兵,谁敢过问?”
霍去病的脸上涂抹了一些黑泥尘土,穿着一身骚烘烘的羊皮袍子,就觉得浑身痒痒,恨不得一把扯掉这烂怂袍子,跳进苏干湖里痛痛快快的清洗一番。
“大家都机灵些,莫让匈奴人起疑心,”他习惯性的伸手,却没摸到自己的丈八马槊,忍不住骂一句粗话,“等混进营寨,大家看我眼色行事。”
“看见没有,郭解、堂邑父那两个蠢货,在这里经营那么久,竟然没有将周边这些匈奴人斩尽杀绝,难怪会被人围攻致死。”
身边不远处的郭解脸色发黑,只能低声说道:“此事怪我,当时,长宁侯曾经叮嘱过,说在没有把握控制这些匈奴人时,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他们全部杀死。”
霍去病点头:“杨川的说法是对的,他之所以能在草原上神出鬼没,来去自如,是因为人家有治人的手段。”
八百羽林孤儿闻言,也是默默点头。
昔日的羽林军司马,杨川,治人的确有一套,就连他们的冠军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都被人家给治得服服帖帖……
一行人安静的开进小金沟。
刚进入峡谷口,他们便闻到一股十分浓烈的恶臭,顺着峡谷里的风,源源不断的飘出来,令人作呕。
霍去病脸色微变,两道剑眉微微皱了皱,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郭解:“是尸臭味道。”
郭解的眼角,慢慢沁出两滴豆大的泪珠,咬牙切齿的骂道:“是我带出来的那几百弟兄……”
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匈奴人向来残暴,对待敌人时,往往会将自己能够想象得到的恶毒手段,一股脑儿的施展出来。
譬如,将敌人的头颅割下来,挂在马背上,直到那一颗头颅上的毛发和皮肉尽数腐烂、脱落干净,这才会将头盖骨敲打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精雕细琢,磨制成一些饮酒的器具。
再譬如,若是捉到活口,要么将其就地变卖,使之沦落为奴隶,累死累活,终其一生。
一群秃鹫飞起来,落下去。
远处,还有一群秃鹫在天空盘旋,然后,也落了下去。
有大群秃鹫落下去的地方,必是一处人间炼狱。
霍去病突然想起杨川的这句话,脸上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只不过,眼底的怒火和森冷之意,却愈发浓烈:“灭匈峡谷里,湖边筑京观!”
八百羽林孤儿猛一激灵,一个个的脸上,露出一抹凶悍杀气,活脱脱就一群老杀才。
不过,在‘打入敌人内部’之前,还不能让杀气侧漏,要不然,会引起匈奴人的怀疑,那就不好了。
于是,他们一边往峡谷深处行去,一边暗自调息,将心中的那一抹愤怒与杀意深藏……
……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深入峡谷七八里,霍去病等人来到一处关卡前,看似无人的石墙上,突然冒出七八颗脑袋,目光幽幽的盯着来人。
此外,两边茂密山林中一阵异动,稀里哗啦响动几个呼吸,露出一百多支森冷羽箭。
“狗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见了右贤王的旗子都不认得了?”
郭解的匈奴语言甚为流畅,且带着一丝西域口音,冒充右贤王身边之人自然是最佳人选,他拍马上前,并指叱骂:“窝耳泰呢?右贤王亲卫到了,还不让他出来拜见!”
然后,他还回头用匈奴话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大致意思是尊贵的上使请不要生气,浑邪王的领地上,这些部落的人很少见过右贤王的使者,云云。
霍去病的匈奴语很差,根本不敢开口,只能微微点头,并用十分严肃的目光,凶巴巴的瞪了一眼石墙后的匈奴人。
石墙后,那些匈奴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右贤王的亲卫,来苏干湖干什么?
而且,为什么没有先去附近那几个大的部落里,先与部落头人、大祭司们见面,再由那些头人、大祭司带领过来?
不过,犹豫归犹豫,面对趾高气昂的‘右贤王亲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