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大小的圆石‘呜’的一声,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分优雅的曲线,晃晃悠悠的,慢吞吞的,向远处抛射而去。
紧接着,不等第一波石块落地,那校尉手中旗帜再次猛然挥下:“二号机,发射!”
“三号机,发射!”
“四号机,发射!”
“……”
“十二号机,发射!”
后面的几排投石机依次发射,抛出一块块石头,前面的几排,便已开始紧张的填装石块,用绞盘绳索,将那些木棒连接起来,蓄势待发。
从关隘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去,无非是一波又一波的巨石,晃晃悠悠的,慢条斯理的,从天而降,在落地的瞬间,可将三四人砸成肉泥,连一点血花都飞溅不起来;
尔后,圆石借势,在那一片坡地上‘轰隆隆’的滚动起来,一路滚砸下去,在密密麻麻的羌人群中,硬生生的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凹槽……
并没有什么美感。
可是。
在羌人、匈奴人眼里,因为是由底向上的视角,那一块块莫名其妙飞过来的石块,却不啻一片陨石雨。
瓦蓝瓦蓝的天空深处,凭空出现一片小黑点。
一两个呼吸后,小黑点变大。
成了一片大一些的黑点。
然后。
好吧,基本没有然后了。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黑点骤然变大,裹挟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呼啸之声,劈头盖脸的轰砸下来,有不少人都来不及惨号一声,便被砸成了一滩烂泥。
紧接着,圆咕隆咚的巨大石块,借着倾斜向下的威势,猛的从地面弹跳起来二三尺,或者,七八尺,便顺着斜坡轰隆隆的滚落下去。
轰隆隆。
轰隆隆!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一路上,除了羌人们惊恐的尖叫和临死前的那一声哀号,便只有巨大岩石在大地上轰隆隆滚过的沉闷巨响,就是那般的朴实无华。
“撤!”
“快撤!”
“汉朝人会妖法!”
羌人们被吓破了胆,掉头就跑,有些人连手中的刀子都顾不上拾捡,好一阵抱头鼠窜,再无之前冲锋时的嚣张与骚包。
可是,等到他们跑回去几百步,好不容易在乱石隆隆中捡回一条性命,面对他们的,却是匈奴人的一阵箭雨。
对待羌人,氐人,以及被他们所征服的西域胡人,匈奴人从来都不会手软,自然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在战场上,这些人向来都充当着炮灰的角色,每一场大战中,他们冲锋在最前头,战损自然极为惨重,甚至有时候,一场惨烈的正面冲锋,有些羌人部落的年轻勇士,会一个不剩的,全部死掉。
当然,他们之所以心甘情愿的被匈奴人驱使,打不过人家,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匈奴人在打了胜仗后,分配胜利果实时,却又显得极为慷慨大方,无论是匈奴人、羌人、氐人、还是西域胡人,每一个人的军功,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赏赐也是实打实的。
金子,奴隶,草场,土地,妇人,牛羊牲口马匹,羌人战士与匈奴战士的待遇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差别……
既然享受了足够的权利,就要尽到足够的义务。
这便是草原人的简单逻辑。
所以,每当遇到这种羌人全线崩溃的情况,匈奴人绝不手软,往往便是一顿箭雨将其射杀当场。
于是,那些躲过一劫的羌人,掉头便跑。
似乎匈奴人的惩罚会赐予他们力量,这些羌人啊,转眼间就满血复活,再一次化身为‘草原勇士’,耍着刀花儿,怪叫着向前猛冲。
这一幕,让关隘城墙上的曹襄看傻了眼。
“麻蛋的,天底下还真有如此骚包之人!”
尔后,这货突然哈哈大笑:“那个谁,姬无敌,让他们再上来一些了打,本侯刚才还没看够。”
那位名叫‘姬无敌’的校尉忍俊不禁,却也只好传令,让那些羌人走近些再打。
于是,一波又一波冲锋,被一波又一波的石块轰散。
毫无悬念的,那些羌人又像无头苍蝇般,被自己的主子一通乱箭射倒一片,便只好再一次山坡上冲过来……
如此三番五次的,将近四千羌人,就减员大半。
剩下一千多人,经过几次折腾,早就面如死灰,就像一群暴风骤雨中的羊羔子,目光痴呆,就在那片弃满尸体的山坡上昏头转向的乱跑着。
说实话,看着还怪可怜呢……
“接下来,该到匈奴人发起进攻了。”
羽林军校尉姬无敌转头看向曹襄,笑道:“平阳侯万金之躯,就不要在城头冒险了,还是先去歇息一阵,静候弟兄们的好消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