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戴宗欲言又止。他知道戴宗想说什么,这些忠肝义胆的战士们,浸在寒玉露里这么久了,全部都是面目全非,若不是和官军的战衣不同,根本分不清楚,又到哪里去分辨他们的来历?这种惨烈,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见是见过,却没有一次如今天这样,感觉这般刺痛。 “青山埋忠骨……”林阡叹了口气。战场上又有几个人,是真正能马革裹尸的,恐怕只能魂归故里去了吧。只能点了点头,走到最后一个惨死的战士身边去,捡起掉落在他尸身不远的一只泥捏的猴子,那是他临死前想要去握住的东西,无关于战争,而是一个父亲的慈爱…… “戴宗先生,尽力为我,找到他们的家人,善待他们。”林阡说时,戴宗正色:“是!”面露一丝欣慰之色:主公和寒将军一样,一样对战争悲悯…… “主公!海将军捷报!”休息了片刻,五行八卦阵传来海逐浪的好消息,林阡当即起身相迎,忘记伤才裹了一半。 “主公,你等等啊!”那军医正在裹伤,忽然眼前人不见了,大惊失色,赶忙追上去。 “唉!别妨碍了主公正事。”戴宗拽住那军医,说。 “不是啊,主公的伤若不好好地治,会留下大半生的后患。他的背伤极是严重,若不赶快救治,只怕要坏死啊……”那军医喋喋不休,却并非危言耸听。 林阡听得海逐浪捷报显然大喜,转过身来却闻知自己伤成这样,不禁苦笑一声:“反正我的背,以后也不会再背任何人了……那便让它坏了吧。” 戴宗听见的时候先是一愣,忽然想起什么来,转身看向寒棺的方向。虽然他之前见过吟儿、现在也正在跟随林阡,却还从未看见过他二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悲戚的同时不免还有点失望,叹了口气:“唉,盟主她……” 话未说完,却见一个身影从寒潭的那一头匆匆忙忙赶来:“主公!田姑姑和大哥遣我来禀报,主母她……她已然复生!” “当真?”戴宗激动得语气都止不住颤抖。 “不假!”那人言辞恳切。那人是杨致诚的三弟杨致礼…… “吟儿……吟儿她……”虽然这消息迟了有足足四个时辰,却真正令林阡喜出望外,一时连话都不知怎么讲。 “原来主母她还活着!”林家军也全然喜不自禁。 在过去的四个时辰内,寒潭的末尾四关皆被塞满了战争,出路基本都被叛军封死,身在其间的杨致诚和向清风,根本无法对外送传出寒棺之变。何况先前杨致诚不知田若冶居心、一心寄望她能保护吟儿,向清风更是不假思索单枪匹马就闯进了十九关、从此与外界彻底隔绝…… 寒潭里厚重的霜雾不允许鸣镝报信,所以原本也不可能远程向林阡示警,换句话说,一旦扼住了某一关的所有通路,以这一关为界的两侧,消息就会完全被切断。也就意味着,就算田若冶真的是自己人、很想送出吟儿复活的情报,一时半刻都不可能传得出来,更何况,她不是! 正因清楚切断内外联络的必要,击败了杨致诚之后的杨致信,将原先想要部署在十九关的背后一击换成了十七关。他想,对林阡的伏击和暗杀,完全可以部署在这里,刚好能避开田家用以守护盟主的兵力。 “幸好田家的兵力现在要守护盟主,彻底沦为了废棋。”杨致信笑叹。 当时,兄弟两人却不知道,他们以十七关为战地要冲时,田若冶已经封锁了十九关;他们在说田家沦为废棋之时,田若冶也在笑他们彼此彼此——这一整个寒潭之中,从头到尾都风云变幻,由始至终都波澜起伏…… “二哥,为何要我向林阡报信说盟主复活?适才二哥不是还一心要杀了她,说她一死林阡必然一蹶不振吗?”杨致礼离开十九关之前,曾不解地问杨致信。 “适才她突然复活扰乱了我的心绪,我一味怕她和大哥向林阡通风报信,所以就一心想杀了她,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如今天助我也,她出不得寒棺、大哥也已被擒,林阡尚且不知我们兵变。我静下心来一想,也许我的想法是错的,也许,盟主的复生比盟主的死讯更能置林阡于死地!”杨致信说。 “怎么说?” “可还记得,林阡那日刚到黔西,只看了盟主很短的时间,便就回前线安排部署,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四十九日内,其实从不曾照顾她半刻?” “是啊,林阡他,是铁石心肠……唉,也罢,他们本来就是政治婚姻……”致礼叹惋。 “既然是政治婚姻,盟主的死,只怕并不会令他一蹶不振,反而会令他放开手脚地跟田若凝打。”杨致信如是说,“我再三斟酌,不如告诉他盟主复活。一旦他听说盟主复活,就算要做表面功夫,他也应该立即回来看看他这位刚刚复活的夫人。” “二少爷说得极是。他赶得越急,就跌得越重。”杨家的元老级人物杨天念说,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