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却不曾得到思雨移步,他吃惊回头,惘然看去,孙思雨颊上明显泪痕。 “思雨。”他凝视着她,不明其故。 “我时常想起,我是在短刀谷的走马场上第一次对你改观,后来得你陪同回川东才对你倾心,延安府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嫁给了你。那些事情想起来,真是太美好了。”思雨笑中带泪,到他身旁,“辜听弦,那走马的聚会是谁办的,你陪同我回川东是谁提出来的,谁在延安府鼓舞你将我迎娶了。是谁啊……”她说时已拎起辜听弦的衣领,质问。“辜听弦,别告诉我你都忘了!你的良心都跑哪里去了!” 辜听弦回转头去不肯答话,眼中分明也有泪花,孙思雨放开他时咬牙切齿,声音都在颤抖:“你最好是祈祷师娘她们没有任何危险,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辜听弦攥紧拳头。一步步向后退去,在这种充满敌意的氛围里,他终于还是没有屈膝认错,转身相背,离开盟军。倒是有几个辜家老臣,不忍少主就这样离去。零零散散跟上。林阡没有制止。 “盟王!”郝定自然不肯将他这么轻易放过,石硅也向林阡投来征询的目光。 林阡那时只是漠然看着辜听弦的背影。谁也没见过林阡有如此失望的时候:“若有良心,自会归来,将功补过。若没有……且任他自生自灭罢。” “师父,师娘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孙思雨上前哀求的表情,对辜听弦。她如何能狠得下心。 林阡知道,经此一役,苏慕梓应当也会在苏军中肃清,谁推动着叶碾城和小青杏之间的战斗升级,谁就可能是陈铸安插的细作。苏慕梓彼处,原还可能比辜听弦这里难捉些,但田若凝在乱沟抓住的那些乱党势必和苏慕梓身边的有牵连,所以绝对轻易多了。 同理。陈铸不会不在他军中找寻,谁最有可能把消息传给林阡知晓。林阡的种种作为。明显是他一边行动林阡一边知情的。 是夜,在处决了辜家奸细之后。“落远空”的信号轻轻抹去,林阡获悉楚风雪及其下线都暂时无事。两年时间,她早已轻车熟路,与她下线无懈可击,不愧是当年控弦庄的庄主。 夤夜,林阡在白碌的城楼向北眺望彭湾——这一战,哪里都有害群之马。最纯粹的,反而是和衷共济的祁连山大军。 所以他们才不费一兵一卒反而还有了战利品。 此番吟儿被洪瀚抒俘虏,他比前两年要定心得多,一则吟儿再不羸弱,二则妙真在侧守护。 然而,听闻吟儿被叛军射伤之时,难免还是为她身体担心,“吟儿,但愿妙真在你身边,能保护好你。”七月初二,纷乱落幕,看似定西纹丝不动,实则接下来的局势早已决定,先与林阡战的,必是洪瀚抒,他最强。 分明残月,却似弓弦。 除却些许忧虑之外,今夜林阡感觉最多的,是怅然。凭栏饮酒,尝不出山东的兄弟情谊,只感觉脑中空前麻痹,为什么麻痹,因为塞满了关于辜听弦的一切。 “林阡,你最好是杀了我!血浓于水,不共戴天!”当年辜听弦就是这样不屈不挠地出现在他面前。 “将军,不要招为己用,小心养虎贻患。”当年范遇说。 “但盟王要开疆辟土,帐下亟需这种虎将。”当年陈旭说。 “他是奇才。栽培得当,必成大业。”“终有一天,定能为他指引一条明路。”“何况,这本就是我对他辜听弦的责任。”林阡啊林阡,你说服范遇的,答应盟军诸将的,承诺辜家老臣们的那些,竟然这样辜负了吗。 风乍起,秋意寒。那个在短刀谷走马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黔滇边境之战已成为自己最钟爱的弟子,关山时期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屡立战功还曾狡猾做风七芜的师父……差一步,就可以成为自己所想的那种,可以代替父兄统帅辜家军的领袖,只差一步! 那个熟悉却又模糊的少年,为何后来竟被流言蜚语、阴谋阳谋一起从自己身边生生推开、越来越远。 另一个人,不也是一样?另一个人,等着他去打。 开禧元年七月初,洪瀚抒俘获凤箫吟杨妙真,囚禁于其彭湾据点的营寨中。换作苏党或金军,必然以此对盟军迫降,唯有洪瀚抒,以之迫战。 洪山主很专一,只要求和林阡一战,一战到底。 林阡自然遂他的愿,当下与沈钊据白碌备战祁连九客,同时以石硅东拒陈铸、袁若南挡顾党、郝定西御田若凝、耿直则代郭子建驻下阴山。初始陈铸、顾党、田若凝皆不以为意,谁料从山东回来的这几个小将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沙场老手,不容小觑,更在连日的攻防战斗中将陇陕的小将们整体水平也提携了上来,相互影响,负势竞上。 定西县南,御风营何勐、郭傲、邪后三者,与薛无情麾下金军反复交战,互有胜负;县东,沈钧与曾嵘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