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实力相当,苦于起点相异,九月中旬,宋军连战连捷,金军退无可退,绝处无奈又被逼出神幻之术—— 郝定、彭义斌原已将前来护粮的郭蛤蟆、完颜良佐打得溃不成军,忽然间“鹰愁涧”一带昏天暗地飞沙走石,见只见山间涌现出无穷纸片人,全然听凭郭蛤蟆差遣,不仅战力非凡,而且刀枪不入、火烧不透。杨叶闻言直蹙眉:“郭蛤蟆从哪搞来这么多妖术?”林阡也想起昔年魔门的诸葛其谁、宁家寒尸,心忖金军竟用此道、怕是已到极限。 “既然防火,那可否尝试水淹?”王敏问,“不过,据我夜观天象,最近这段时日,都不会有雨水。” “无妨,离此地不远的仙女山,有可以蓄水的天然池穴,地势也比鹰愁涧高不少,实战时,若能将纸片人引到临近的壕堑之下,再决堤水攻,便可将这些妖术清除。”杨叶说完,王敏附议,林阡也觉可行。 “主公,末将愿先带水去尝试:郭蛤蟆的纸人,受潮会否失效。”百里飘云伤势未愈,请战时也只能挑些轻缓的活干,不然主公不会答应。 “好。自身安全为先。”林阡点头,百里飘云行事是最稳妥、细致,由他做这第一步试验,断然不会对郭蛤蟆打草惊蛇。 因海上升明月来报,完颜宗浩的河南军有异动,先锋可能正朝莒县来,妄图里应外合打破马耆山危局。刚好此间金军只剩一口气,所以林阡再三强调:“兵贵神速。要在完颜宗浩到之前,掐断金军的意念之光。” 百里飘云身先士卒,只为知己知彼、先胜而后求战。 一旦摸索出那纸片人果然惧水,杨叶与王敏立刻在地形图上寻找低洼地段、以之为纸人纸马葬身处,同时,林阡亲自督促,在近前择地蓄水,并暗开壕堑勾连。 “我刚好有伤在身,可以佯败,将郭蛤蟆诱入此间。”九月十九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百里飘云请缨将郭蛤蟆及其纸片人诱入埋伏。傍晚时分,天时地利人和全然偏向宋军,一声震响竟好似有堤坝崩塌,滚滚洪水从天上来…… 金军情报吃亏,怎料这马耆山也能神速建坝,甫一遭遇泄洪,千军万马全陷汪洋泽国。水势猛烈攻击之下,纵使血肉之躯也经不起围困,更何况纸片人,一经浇淋便成白茫茫一片,何谈反抗?战力全无,全军覆没。郭蛤蟆这支精锐在纸片人的掩蔽之下,原是林陌麾下体力保存最全,经此大败,骤变最弱,金军无异于遭受致命一击,还等什么完颜宗浩来?先等到的必是林阡劝降的使者! 山雨来时,漫山都是溺水的死尸、泥坑中翻滚的俘虏,以及挣扎着仍然有逃离希望的败兵。制高点,杨叶、王敏正同林阡欣赏胜果,林阡收到海上升明月的最新飞鸽传书,忽然脸色大变,许久,才叹出一口气来:“我打错了!” “盟王?”“何错之有?”杨叶、王敏一愣,这才发现,洪水不知怎的,忽然开始自行减退?? 战法细节无错,但顶层设计有误! 洛轻衣告诉林阡,金军对海上升明月的反侦查能力明显跃升,以至于宋谍到现在才发现真相—— 原来,林阡多此一举了,前几日,杨叶对鹰愁涧金军采取穴攻时,原想借地道潜入,却被完颜瞻发现而堵住。宋军自以为失败,无意间,破坏了金军的水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彼时金军已筋疲力尽,纸片人这类妖术虽可令宋军困惑,但自身就有时效限制,金军的救兵根本撑不到完颜宗浩到。 也就是说,没这洪水,林阡便可以派使者去劝降了,没水喝的金军那时就大势已去! 金军的苦处,却瞒住了情报一向优越的宋军整整四日之久,优越吗?洛轻衣提到了极为可怕的一点“种种军情,似故意将我排斥在外,他们不光是反侦查那么简单”,她怀疑金军已经锁定了她的范围,这次既是战事紧急宁枉勿纵,也是为了进一步确信! 非但如此,所谓纸片人,根本也就是金军的障眼法而已,借着郭蛤蟆打出去的名号,骗百里飘云试验、骗林阡蓄水,按部就班转移宋军注意力,金军自己则根据地势地貌,选定了宋军可能的埋伏圈,继而于更低位置暗挖沟渠,以待疏导……疏导,一为救败兵之命,二为——引流! 做这么多,既要损人,也要利己。 “我军缺水,因‘水’于敌。”黑暗中,那人唇角勾起一丝微笑,那人是谁,看透了林阡的心思,借林阡之手把山泉从仙女山引到鹰愁涧据点,让林阡乖乖化身为大自然的搬运工。 “此战郭蛤蟆随行的金军水性都极好,所以牺牲降到了最小,你们宋军不会有所怀疑俘虏过少,毕竟大部分要消灭的本就是纸片人啊。”黑暗中的那人隔空对林阡说。 退潮近在咫尺,林阡恨得咬牙切齿:“好个林陌……倒也不怕我在水里下毒?喝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