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杨妙真乍惊乍喜,生死关头她脸上红晕和石硅的真情一样藏不住。 林阡适才因情势紧迫而果断出手,待救完杨妙真才忽然意识到,这一救反而会更加推远杨鞍,果不其然…… 杨鞍的心情林阡可以理解,九年前在夔州,有人对蓝玉泽放暗箭,林阡身为未婚丈夫没出刀,反倒是杨宋贤作为外人伸了手。那时候林阡就非但没感激反而恼羞成怒。人无完人,将心比心,岂能怪责? 缓过神来,想到自己就算是师父、也不可能比杨鞍离妙真更亲近,林阡当即把七晕八素的妙真往杨鞍怀里送:“鞍哥,恐是因为妙真被邵鸿渊钳制,路成才叛变投敌误入歧途,虽然作恶,尚存善念。如今邵鸿渊已死,我给路成机会将功折罪。” 在邵鸿渊出手之前,林阡虽猜到天火岛有人盯死了杨妙真用以制约路成,却不知是邵鸿渊本尊。好在那歹人惜命,一瞬间就自行暴露和送死,从而使林阡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杨妙真虽对李全败阵,却总算给林阡带来了“路成将要认罪”的收获。 峰回路转,眼看着杨妙真转危为安、路成居然出现了污点证人的可能!他刚刚的视死如归反倒向大众加强了他口供的可信度…… 李全心中一凛,这才明白林阡审时度势的能力不下于自己:好个林阡!杨妙真刚败退,你就上,存心跟我车轮战!什么成也拥趸败也拥趸,这压根人海战术…… “妙真姑娘,你没事吧……”危机解除,路成一边如释重负,一边情之所至、忘乎所以。 他虽被绳缚,却因为太过热心的缘故,被押到林阡和杨鞍身边来时没能收敛,不仅身体前倾,就连说话的口水都溅到了杨妙真脸上。 杨妙真本就心念繁复,顿时恶心至极,连退数步,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别碰我,你这叛徒!” “妙真姑娘……”路成这才发现,原来他就是条狗,而杨妙真是毒药,舔完就一无所有! “叛徒,你可知你有多可恨!马耆山前,你本可以建功立业,结果却一刀捅在你主公的……”杨妙真还在发自肺腑地喝斥,冷不防路成狂吼一声,竟当着她面绳索尽断,其心中暴戾、憋屈、愤恨、怨毒,可想而知! 杨妙真骤然失声,愣在原地,想通已经来不及了。“那我就一刀捅死你主公!”那一刹路成泪流满面,什么污点证人,他就是个嗜血狂魔,还想夺林阡刀捅死林阡…… 群雄大惊,齐齐来救……路成。 林阡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杨鞍兄妹,动作绝对不会比旁边的孟流年慢。而只要林阡动手,路成焉有命在?在任何人都来不及想的瞬间,流年是真心想要救路成——弟弟只是一时糊涂,眼见着已经有回头路了…… 可谁料路成走投无路丧心病狂,不仅不懂流年为何不敌,并且径直冲她破绽递了一掌,眼看便要击中流年胸口要害,路政毫不犹豫冲上将她推开……路成第一刻还未看清局面,回看林阡饮恨刀就要杀到,胡乱把路政扼到自己臂中,发现那是父亲,大吃一惊,慌不择路,另一只手匆促抢过父亲佩刀颤抖地架到他脖颈间:“谁敢过来!!” “路大侠!”“少主!”群雄投鼠忌器,多数惊慌失措。 “放我走!否则,我杀了他!”其实路成不想走,走能走去哪,但那时他脑中一片空白,情绪业已无法自控,话声未落,路政的脖子上就添血痕。 “别管我。我路政没有这样的儿子!致诚,我欠你的,你出剑吧!”路政对路成的表现绝望之至,生无可恋,痛不欲生。 杨致诚把路成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但他无论何时都把林阡放第一位:“路大侠,主公还要他的供词……” “我没有,没有供词!你们得不到的!!杨二当家,您莫要随大流了,善良的往往是那一小撮人,这个污浊的人世,永远容不下刚正的灵魂!”路成大吼大叫,不惜颠倒黑白。 “你这逆子!”路政一时动怒,恨不得将他当场打死,却忘记自己正被挟持,嗤一声筋脉刚好到刀口,霎时就喷出一大片血。 “父亲!”流年大惊冲前,救父心切,凌厉对着也吃了一惊的路成手起锏落。 交睫之间,路成头骨横飞。 “救人!”林阡毫不犹豫大步上前给路政按住脖颈,输气的同时命令近前的军医帮忙止血。 “主公,路政愧对您,您不用救……”“什么都别说,活下来。您的路家军,我管不了。”不愧主公,怪罪和宽容、恳求和命令都在区区一句话。路政虽感动于主公,却更唏嘘于亲子,哀叹一声,昏死过去。 林阡将路政的命吊住之后交给谷雨,回看路成,他早就救不活了。心中叹惋,既为此人糊里糊涂地失路送命,又为盟军和自己终究没能得到他的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