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已不自觉地停了手,在此情境,在幼蕖掌控的大局之下,他们的举动,甚至连存在,仿佛都是多余。可又庆幸,有机会亲暏这人力奇观。
当流霜束触及石面,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柔然的白练径直伸入坚硬无比的石壁,就如伸入毫无阻碍的水波,一瞬之后,白练金光浮现在石壁之上。
幼蕖心里突然涌现出极其微妙的感受,似是内心某处在轻缓舒展,某处又被细微拨动,一阵泠泠细细有若天籁的妙音在心间飘荡。
若有所悟,难以言表,只知道,本能地顺应感受去动作,气机自然而流畅,心境明亮而安详。
众人只震惊于幼蕖的白练竟然伸进了石壁之中!
洞壁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他们如置身熔岩火场之中。
一惊之后是更惊,明明周围都是烈焰,可却知此处并不是真的火窟,他们只是眼中见那火起四围,而身体感受无一丝炎热烟熏。
他们与那烈火之间,仿佛隔着一个透明的护罩,烈焰静静地燃烧,他们静静地旁观。
自烈焰四起时,那时不时刺耳的“讹呀”之声便消失不见,不知是魅蜮惊慌失声,还是炽焰隔绝了传音。
只有从石壁上纷乱疯狂的黑影,可以想见那一头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可那是另一个世界,无论是金光烈焰焚敌,还是敌踪一败涂地,他们只能看到穿界投射而来的无声狂乱影像。
似是感受到了穷途末日,三只巨型魅蜮黑影接连崩裂之后,大大小小的魅蜮尽数涌出,斑驳的石壁顿时一片乌黑,不止层叠了多少黑影。
石壁附近的火光都被那一头涌出的冲击力冲得“忽”一下,摇动不已,空气似乎都被扭曲出了肉眼可见的震荡之波,不知有多少无形的攻击即将喷现。
幼蕖空手一拂原真钵,无数金线浮现而出。
她素手若拨动锦瑟琴弦,轻轻一划,无声而似有乐,那些金线腾空而起,变粗、虚化,在白练的雪影火光里穿梭往来,矫若游龙。
魅蜮、白练、佛光,气息厚重压顶,令人心悸。
而身处其中的幼蕖却是举重若轻,有一种运筹帷幄的镇定自若。
真海目瞪口呆,他从不知,自己的原真钵还有这样的妙用。
“飞焰火龙舞,
吹星落如雨。”
吟罢,幼蕖檀口一张,轻轻吹出一口气来。
这无声的一吹,在众人心里却若石破天惊之威——那半空里的金光,顿时被这轻飘飘的一口气吹散,化作点点流星,往四面八方射去!
星光湮灭之处,魅蜮烟消云散。
刚刚的可怖气息好像只是错觉。
众人恍然醒了一场梦,犹有些愣怔。
幼蕖盈盈落地,流霜束垂落在地,火光全无,只余一束白练,轻柔淡薄,拥素堆雪,哪还有刚刚焚巢捣穴的威势?
祈宁之心中慨然一叹:对小九,幸好他没有更进一步!这样的小九,他简直自惭配不上。他只配在一旁为她欢呼鼓掌。
等自己能有与她比肩同行的资格,再去携她的手罢!
燕华抽了两下鼻子,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地感动,她自小就容易被那些纯美之物打动,此刻更是一颗心儿都晕晕乎乎。
原真钵“嗡”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皆是长舒了一口气,却都赞不出口来。无他,流于口头的夸赞太过浅薄,不足以表达他们心中的赞叹。
真海托着自己的原真钵,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件自己的随身之物,叹了一声:
“宝贝啊,你还认得你的主人不?我倒是有些不认得你了!”
谢小天抚着犹有些疼痛的手掌,苦笑道:
“小禅师你这件贵宝,我是认得了!这紫金钵原是有些脾气在的,外人是碰不得的!”
燕华如今认准了真海是个好人,便连他的物件也觉得是好的,听谢小天如此说,第一个不服气。
她伸手便去抓那原真钵还未收尽的金光,口中犹不服气道:
“谢师兄,你自己无能,却怪人家的原真钵?你自己拿不住金线就说它认人?不信啊我也来试试……”
谢小天阻之不及,跌足“唉”了声,手已经握住了刚刚戴清越给他的那盒药膏,准备帮燕华止痛。
不曾想,燕华笑容满面,手里握着金线,轻松自如,哪有半分痛楚的样儿?
“哎呀,早知道,我刚刚也来试试佛光灭敌啦!”燕华颇觉遗憾,又不免得意,“原来我也是有慧根的!”
谢小天目瞪口呆。
戴清越也是不可思议,她看看谢小天,又看看燕华,不由喃喃道:
“两位用的该是同一心法罢!”
燕华一哂:
“我们同门,当然用的是同一种心法。”
她一松手,那根金线围着她盘旋不已,显是很认同她。
真海心头一动,对祈宁之笑着道:
“我这原真钵的金光果然是挑人的,戚大,你也来试试!”
祈宁之手臂略抬了一抬便又垂下,冷笑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试我就试了?不对,你这金光是不是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