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眠道人又抿了一口酒,前事悠悠叙来: “那魔主见白石真人出剑,不怒反喜,眼中都是欣赏之色,他道:‘白石真人,果然名不虚传!老夫这一剑虽然未出全力,但你们道门那些草包也是奈何不得的。你却一剑就消了我的奇烟爪,白石啊白石,可惜,你竟然是道门弟子。不过,这又何妨?’ “这魔主西陵摩云温和含笑,举止儒雅,满脸都是惜才爱才的情态。诸位,你们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只看这相貌风度,真真是个和眉善目的长辈,他又道:‘凌砄,你我相识于无心,忘年相交,彼时你不知老夫身份,却毫无势利轻慢,那时老夫就对你颇为赏识。后来雪顶重遇,我再见到你这个小友,亦是欢喜的。难得你毫无攀援之意,有担当、有道义,是个好男儿!’” “大家见魔主力夸白石而凌砄也沉默不语,也顾不上自己是否被称为‘草包’,都只担心这紧要关口,凌砄是否会被拉拢过去。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凌砄,那位三公主西丹芙更是拿那如秋水的盈盈双眸,锁定在凌砄身上,她虽然一个字都没说,可脸上都是哀求之色。 “她想的什么,凌砄定然也知道。便是我们这些旁观者,看了也都知道她的心意。唉,爱侣瞩目,魔主赞扬,便是铁石心肠啊,也要软上两三分啊!” 醉眠道人叹了一声,又接着往下讲: “那魔主微微一笑,道:‘凌砄,我敬你的性情人品,不敢拿俗物玷污了你的清听,但老夫一片赤诚,望你悉知。你天资虽非绝顶,却悟性一流,不拘泥陈见,比道门那些顽固的老古董好得多!道门能有多少空间容你发展?空担个‘道’之名,却陈陈相因,酸腐可笑,而我魔门率性而为,奇才辈出,往往别出机杼,多少痛快!’ “我道门几家听那魔主说什么顽固酸腐,都甚是气恼,却一时又反驳不得,听那西陵摩云继续往下劝说凌砄:‘老夫自认可做你的知己,你也懂老夫的心意,这道魔始终合不到一处,你我却是难得的知交。你前途长远,岂能耽误在那些酸儒手中?’ “那魔主见凌砄始终不为所动,话风又是一转:‘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魔门乖张邪气,可老夫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不过是这个‘魔’字吓人,可是小友,你见识超群,当不是为世俗陈见糊了心眼的泥古不化之人。你与我相交日久,当知魔门并非传言里暗无天日之所。若真是罪恶滔天,我亦不敢拉你来。世人无知,多少年后或许能明白几分。’ “凌砄微微点头,竟然似乎真是两分这样想。道门许多人气他立场不坚,竟然为敌方言语所动,都甚是恼怒,面上不由显了几分。凌砄尚无知无觉,那魔主却是眼观八方心思玲珑,察觉了几分,又道:‘你可知,我亦有心革新魔门,绝不让乌烟瘴气脏了你的眼。你来,做我的监察使,帮我整顿手下。我魔门愿意收拾性情,绝不为非作歹,你做成这件事,岂不是大大的善举?世间也会少许多冤魂。你留在道门,空有济世之心,最多三天两头打杀我几个爪牙,又有何益?待得清风扫遍,你歇下手来,我雪顶尚存许多上古仙人藏书,我们扫雪煮茶,谈古论今,你与我日常切磋交流,共商大道,岂不爽利?’” 幼蕖默然,这位西陵摩云果然了解师父,拿什么名位利益是打动不了师父的,可是拿约束魔门、探讨大道来相诱,真的是很有诚意。 可是,师父才不会动心。 “‘老先生厚爱,凌砄心领了。只是凌砄身心俱在道门,此生是不会变了。’大家都担心凌砄变节,魔主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诱人啊!可是,凌砄只淡淡回了这一句。许多人的心都放了下来,只为在此时,凌砄的态度对道门士气与战斗力委实是相当重要。 “凌砄又道:‘西陵先生若真想整顿魔门,此时便可着手,又何必拘泥于凌某身上?只须此时止干戈、收魔焰,便是先生您所说的清风扫遍,世间也会少许多冤魂。还望西陵先生大局为重,眼下还有一线修好之机。否则,你我双方不死不休,凌砄只能选择护卫道门大义。’” “唉,可怜,大义大道在前,怎么就不想想那西丹芙夹在中间多么难做!” 胡玉嘀咕道。 她实在是为那西丹芙心痛,她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可是听人细细这么将西丹芙心碎的过程掰开了一点点叙说,还是越来越揪心,她实在是舍不得那个付出了一片真心的女子。 胡峤皱眉看了看眼圈又红了的妹子,伸手在她后背拍了一记: “玉儿,你可是道门子弟,岂能不分敌我?你是要入魔障了!早知道不该答应你来听这闲言!” 胡玉赶紧揉了揉眼睛: “大哥,我没事。我就是听故事听的入神。你知道我的,听只管听而已,过了那一阵子就好了。” 她推了一把胡峤:“大哥,你快好好听,听那白石真人是如何坚拒敌方诱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