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前事,便认定了自己一生被老贼所误,张江眼神愈加如淬了毒一般,他恨透了这个害他不浅的师父。 若无这老山魈,他本该风光入仕、娇妻美妾、高官厚禄、前呼后拥,荣华一生,而不是在见不得人的山洞里忍受钻骨吸髓的阴毒之苦。这种对比想象令他心如油煎。 “区区阴毒?要真是区区,你怎么会假借我的手来做?你当初说得轻描淡写,我哪知厉害?说到底,还是上了你的当!” 张江说得咬牙切齿,手里越发加了力,恨不得将每句话都变成飞刀,狠狠插到肖山皮肉里、骨髓里。 他知道这老山魈以兽类之身窥得天机,通灵日久,比寻常修士还要精明,又对这万里山脉了解甚多,多半有解决阴毒的神草或秘籍。 比如当初那搜罗生魂的法子,便是这老山魈不知在哪里的前人密穴中寻来的,其中应该有完整的解决之道。 只是,不将其击毙搜身,只怕不得到手。 肖山对这便宜徒儿知之甚深,一看张江眼神,就猜到这徒儿心里是什么想法,幸好他也没付出多少,不然得给这孽徒的恩将仇报气死。 他暗自加紧运气,猛然间灵力鼓荡,长剑接连重击几下,击得张江连连后退,几乎快失去招架之力。 只是,他一边对战,一边将眼神不留痕迹地往张江左手上瞟。 张江右手持龙首木,左手却一直团着,动作大时能隐隐看到其掌心扣着两粒鸽卵大小的黒丸。 张江一来,肖山就感应到七校雷的气息,故而一直对他多有容忍。 而此际,即使正厮杀得你死我活,肖山也不敢立时就痛下杀手。 他惧着那七校雷的威力。 这七校雷与人心神相连,除非肖一山有把握一招就在瞬间将这孽徒形神整体都灭杀得干干净净,否则,只要张江心念一动,七校雷随之被引发,肖山就得给他陪葬! 看来这张江离开自己之后的百年间,也得了些机缘,不仅身手大有长进,囊中更是添了好些有分量的杀器,难怪他找上门来时能够底气十足。 肖山暗暗将“孽徒”在心里骂个不休,脸色却浮起笑来: “原来你是因那阴毒恨上了我!早说不就好了?实话告诉你,当初我亦是拿这阴毒无可奈何,你又主动要代为师受过,我也就默认了。如今么,经过百年参详,为师早已能破解这身心里缠绕的阴毒了!” 张江眉间厉色一闪,手里一紧,肖山却及时“呵呵”一笑: “傻徒儿!你莫不是怕为师骗你?说实话,修道之途漫长,单打独斗岂能走得长远?我与你虽然不能亲密无间,可也到底彼此了解,从前合作也能各取所需。与其再去寻不了解的人为伴,不如就我们俩同行。 “只要你还像从前那样,我们俩相安无事、互惠互利,为师迟早将衣钵尽数交到你手上,就是这小福地,你也是未来的主人。眼下,我先替你解了这阴毒如何?”….为表示诚意,肖山主动停了手,长剑停在半空不动。 张江见对方空着两手,还摊开掌心朝上,似乎确实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他略一犹豫,动作也缓了下来,只是仍然没忘记用龙首木护住身前要害。 不如,先解了阴毒再说? 这阴毒深入骨髓,又侵害神魂,每隔一月就要发作一回,发作之时,头痛欲裂,全身如虫蚀鼠咬一般,还遍体生寒,每个毛孔里都阴恻恻的,恨不得就地死去。 若不是每日要用阴阳交汇的水泡浴可以缓解痛苦,他早就在阴毒发作之时捅死自己了。 若是阴毒真的可解,自己又能在这小福地里躲避道门的追查,倒也是个好前景。 “请师父告知,阴毒如何化解?” 张江口中又称呼起了“师父”,毫不别扭。 肖山也只当这孽徒先前的恶言毫不存在,笑眯眯地道: “你看你!这么转过弯来,不就皆大欢喜了么!唉,动什么火啊!” 他胸口一阵起伏,明显地喘了两下,似乎刚刚的打斗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精神气力,喘过了,才接着絮絮叨叨: “凡俗的有什么好留恋的?女人,富贵,随时都有!你且好生将内息调理好了,过去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再过几年就都忘了,揪着不放于你于我都不好! “将那些忘干净了,我们从头开始,行善积德,修身养性,咱们修的又是正宗的道门心法,等有机会拜个正规门派,也就有了个好出身,到那时节,我们师徒也是正正经经的道门中人了。” 听他这一番话,真是个慈眉善目、转了心性的长辈。 张江眼神闪烁,似是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