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着,广阔的草原上只有远方略微起伏的土地和市集里隐隐飘散出来的炊烟,此时的情景就像是一幅画。画是暧昧的,因为它介于真实与不真实之间。当画师画出他的作品时,他总有一个确实存在的范例,或是将他意识中曾存在过的范例进行拼接或模糊化,因此画作必然有着真实的成分,只要它是被人类或其他类似的高智慧生命创作出来的,哪怕再抽象,它的内核里都有真实。可当这种真实从画家笔下转化为作品的时候,它其中所记录或绘制的东西就必然变成了不真实,因为它所映射的真实是受到时间限制的,而画作本身具有跨越时间的可能。 这种暧昧的特质就是画作之所以经常会被作为施法的对象或者法术手段中的媒介被使用的原因。而眼下的这一幕,和画作有着类似的特性,暧昧。说暧昧倒不是绑走了努伊萨的驮队不存在,或是洛萨他们和乌维尔的人马不真实,暧昧是指,在这层无比真实的表象之下,人心的流动或许从来不似一开始所展现出来的那般活动。就好像此时两边人马的关系明明剑拔弩张,洛萨的交涉怎么看都不似能奏效的样子。 汗滴,贴着伯爵的脸颊滑落,他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复。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眼前的大胡子身为商人的特质超过了身为战士的特质,这样他才能在这种情况里仍然冷静的权衡利弊。可即便如此,事情也不见得会向洛萨希望的那样发展,谁让利弊这种东西在每个人的心里计算方法都不一样呢。 大胡子咧开嘴,露出两排咬合在一起的牙齿,他的两颊略微颤动,表露出内心正在进行的思想冲突。片刻,也许对一些人来说像是过了多年般漫长的时间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你有一件事说的没错,我是个商人。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不能立刻或许利益,那就要为未来获取利益的可能做好铺垫。一个女奴,确实不值得我搭上这里任何一个商队成员的性命。她或许可以有价值,但在价值展现出来投入太多的投资,风险太大。” “可是,她仍然是具有潜力的种子,在未来没有变成现实之前,她身上的可能性是未知的。如果我不能将其带回自家的土地上让她生根发芽带来利润,仍然要保证在我下次路过这里时可以从中得到收获。这一点,你同意吗?”领队的话,听起来像是让步之前的付偶抵抗。 但洛萨脸上却没有露出松一口气的样子,对方的话几乎是承认了努伊萨在他们手里,可也说明对方非常清楚努伊萨的价值所在,在这样精明的商人手里,想要不付出点什么就把狼主之女要回来,绝不容易。流血冲突,现在看来是可以避免了,而接下来的讨价还价,不会比刀剑更安全。 “同意。但我觉得与其和我这个外乡人谈论这些,你不如去和她本人谈,以我对她的了解,即使不需要为什么势力效忠,她还是会利用这场混乱给自己牟利。其实你们只要给她适当的支援就好了,这样她根本不会去抗拒一个和自己有血脉渊源的势力的帮助。”这话,说的不假。洛萨对努伊萨的认识很清楚,这个女人和他在苍狮见过的一些贵族女性一样,对权利和力量有着比男子更甚的追求。他不认为她会这么简单的度过乱局。 “也许。但这是一个已经不可能实现的可能。不论我们之后怎么向她示好,她都会记得现在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放弃来自她母亲所属的雪兰家族的身份,以更加纯粹的商业关系来和她合作。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重新争取到她能拿到的那份遗产。”大胡子的头脑很清楚,只是洛萨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点出这一件事,可很快,他又继续说起来,“那么,我们就得给她备一份见面礼才行啊。” 洛萨注意到了对方话里的趋势,握着缰绳的手略微收紧,“我们是草原上的过客,不会留下来帮她。这次把她带回去,是其他人的意思。” “我知道,白狼嘛。没想到那小子还挺有眼光。也对,他的眼光一直很独特。”领队笑了几声,他能推断出恩索德在这件事情里的位置,不奇怪。因为除了白狼之外,现在的部族里恐怕也没人有能力对发生在市集里的事情这么快的搞清楚,也只有白狼,才能准确的得知低调行事的努伊萨的动向。至于眼前这两个外乡人,大胡子已经将他们判断为白狼雇来的佣兵或被拉拢的游勇,就和围着他的这些人一样。 “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和我们说这些没什么意义。现在是恩索德先生要保护他的妹妹,我们都只是奉命行事。”洛萨顺着对方的话头接过去,进一步试图将议价的双方变成雪兰和白狼,这样,很多问题就都可以解决。因为大胡子总不会跟着他回部族去和白狼议价,而他们也不会放走商队让他们改日再谈。归根结底,现在对方既然已经答应了谈判,那么交易的天平就在向着伯爵一边倾斜。 “嗯,恩索德要保护他的妹妹?”大胡子摇摇头,狼主的子嗣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这种出身以血脉为延续资本的大家族的人不可能不懂。在艰苦的家庭里,血亲是依靠,而在大部分富裕并且握有权柄的家族中,内部情感和外部因素都不允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