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这个词在珂兰蒂的生命里并不陌生。不如说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陌生,每天每小时每分钟,太多的人死在看的见或看不见的地方,生者早已麻木,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没有办法让自己从死亡的重负中坚持活下去。但,这世上总有那么几次,某些对当事人来说意义非凡的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会重新正视死亡,并感到痛苦和悲伤。 闪电对于珂兰蒂来说就是这样的人。对于年轻的女巫来说,她的母亲和祖母为了保护她几乎不会允许她和外人来往,而有胆子来造访女巫们并能让还是孩子的珂兰蒂感到有兴趣的存在中,闪电算是佼佼者了。矮精似乎天生就会招那些小孩子或者保有纯净心灵的人喜欢,事实上由于年幼的女巫过于喜欢闪电,矮精首领不得不作为珂兰蒂的“朋友”,更像是宠物或者抱枕,在女巫之家滞留了一段时间。直到葛琳送给了珂兰蒂她人生中的第一只宠物猫,闪电才从这种尴尬的境地里摆脱出来。 童年总是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这点哪怕是女巫也不例外,在矮精和珂兰蒂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中,这个吵闹的建筑师给女巫讲了很多很多她无法从母亲和祖母口中得到的故事。而闪电有别于正常思路的视角也让普通的事情在它嘴里变的十分有趣。所以即使是长大之后,珂兰蒂仍然将这个能说许多有趣故事的小家伙当成是自己的朋友。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闪电的死会成为压倒珂兰蒂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葛琳,金发女巫最崇拜的祖母的死,是一个早就做出了宣言并分毫不差执行的过程,老女巫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也让自己的家人提前习惯了这种分别。对于珂兰蒂来说,祖母的逝去并非不能接受的。可闪电不一样,这个一直被她当成朋友的矮精在自己面前被狂暴的食尸鬼王变成了一团难以辨认的血肉,这种刺激真正让珂兰蒂理解了死亡的残酷,而女巫就像是其他刚刚认识到这一点的其它人一样,选择了逃避。 珂兰蒂把自己的精神封闭了起来,躲到了内心的深处。在那里,那片混沌的黑暗里,她可以不用去面对闪电的死相,也不用去思考怎么迎接一个没有了矮精朋友的世界。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这么做无非就是消沉一段时间而已,可女巫与生俱来的魔力在失去了主观束缚之后,完全的爆发了出来。而即使是起司的呼唤短暂的将女巫从黑暗中唤回,珂兰蒂也只是无意识的重复着几句意思含糊不清的话。 法师的头上冒出了汗珠,他千辛万苦的赶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看自己的未婚妻杀死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起司看着周围越来越繁茂的荆棘藤,咬了咬牙,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连灰塔的课程中都不曾有过,只是法师偶然间从书本上看到的内容。对于这条法术到底能不能起效,它的效果又能不能挽救眼前的局势,起司一点也不敢保证。不过,事已至此让法师不管眼前的情况是完全不可能的。换句话来说,就算他想逃,走廊与外界间的混乱空间可还没有恢复呢。 “可千万要有用啊。”起司眼睛里的光芒逐渐变成了淡蓝色,他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戒指,随着其联结者的意识停止活动,这枚到刚才为止都在不停吸食着法师鲜血的婚戒也停止了绞动。灰袍法师用右手抬起珂兰蒂的左手,将自己的戒指和对方的戒指接触到一起。荆棘的藤蔓在接触到另外一枚戒指之后神奇的开始融合,很快就将两人的手指缠绕到了一起。 感受着珂兰蒂冰凉的手指,起司的口中开始念起咒文,他眼中的魔法光芒跟随着语调的起伏闪烁起来,并且越来越暗,当法师的咒文结束,他的眼睛也变得像是死人一样毫无生命色彩。 黑暗是有很多种类的,在不同的场景下黑暗本身也会给人不同的感觉。到目前为止,起司经历过很多种黑暗,有的幽邃,有的冰冷,但他从未想过,黑暗可以如此的令人,嗯,安心。这感觉就好像是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法师心中的紧张感也在这片黑暗中不可思议的平复了下来。这里是珂兰蒂的内心,起司深知这一点,看来那本书上的法术还是起效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得赶在自己现实中的躯体因为失去灵魂而彻底死去之前,唤醒女巫的神智。 话虽如此,进入另外一个生物的内心这种事起司也是第一次干,而且他进入的对象还是另一位施法者。法师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怎么做,穷尽他所受过的训练也无法找出一个必定成功的方法,更别说保证自己的安全了。如果在这里死去,也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会发生什么。起司如此想到,也许自己的全部知识和记忆会变成珂兰蒂的一部分也说不定。所幸在这纯粹思想的世界里,时间过的非常缓慢,这让法师有机会梳理思路,让那些杂念远离自己,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起司慢慢朝前走着,其实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要去那里,而这片黑暗中也没有上和下的概念,所以所谓的朝前走,也不过是法师朝着一个随意的方向前进罢了。甚至,在这片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地方,起司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