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续不断的退潮声中,时间过去了整整五个昼夜。黑箭号在洛萨三人上船后的第二天就顺利抵达了失心湾,或者说失心湾的最高处。而随着海水逐渐退去,哈夫丹船长也必须跟着退潮调整船体的位置以防搁浅。至于他为什么不干脆把船停到失心湾本来陆地的边界,那当然是因为害怕有人趁水摸鱼抢了这来之不易的第一。在这样的状态下,第二艘返回失心湾的船于第三天,也就是黑箭号返航的第二天回到了陆地边缘,那艘船的船长看起来和哈夫丹还是老相识,两人隔着船艄说了些水手间的问候。 但每次两船接近时,哈夫丹都会暗中让水手们准备好武器。毕竟每次大部队返回失心湾时,岸边都总会停着几艘没有主人的空船。而胜利者的说法是,这些船的主人早在退潮时就落水了,是海浪把这些空船送回来的。当然这种鬼话即使是赛赫这样的孤儿也不会相信,不过在这片无法之地,很多事情大家都不会开口说破,只要能自圆其说就好了。 第三天稍晚一点,第三艘船出现在了两位船长的视野里,虽然没有升旗,但这两个老海员都一眼认出来那是这片海域臭名昭著的海盗船长“捕鱼手”的旗舰。当海盗船晃晃悠悠的靠近,海员们可以看到这艘船的船身上有着数个触目惊心的破洞,好在位置都在吃水线以上,没有对船体的航行造成致命伤。显然,失心湾的捕鱼手在这次海啸期间受到了不小的挑战。 当时已经能在网虫搀扶下在甲板上晒太阳的洛萨听到水手们说那是海盗船时稍微紧张了片刻,可是黑箭号和另一艘船却迎着海盗船开了过去。在船长后来的解释里伯爵才明白,只要是失心湾的海盗,即使是最穷凶极恶的,也不会在海啸期间动手。这种规矩为的就是让这片无法地带的人们在天灾面前能少花些精力对付自己的同族,而稍微有些余裕的船只,甚至会主动询问他人需不需要帮助。 “这是这片海域最后的底线。我们是自由自在的水手,所以我们拒绝遵守人制定的法律和那些贵族老爷们嘴里的美德,但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类,所以我们在自然面前也会像其他动物那般保护自己的同胞。只要他们不先亮出獠牙就行。而且按照那些商人的说法,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价值的货物。所以多活下来一个人,失心湾的财富就会更多一点。”哈夫丹船长的话让洛萨对这片土地有了新的认识。或许这世上本就不存在绝对的混乱,因为混乱和秩序这两个概念本身就是被人为制定出来的标准。 洛萨在甲板上看到了那名叫做捕鱼手的大海盗,只不过从他两条被砍断的胳膊来看,这家伙以后估计什么鱼都捕不了了。之后捕鱼手和另一艘船的船长私下说了些什么,哈夫丹猜测应该是雇佣后者把自己送出失心湾,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没了胳膊的海盗在这里可活不长,尤其是那些海盗船员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船长的时候。据说捕鱼手的宝藏就藏在失心湾的某块礁石附近,那是一笔会让人出卖灵魂的财富。当然,这和洛萨没什么关系,即使他想要钱,从茫茫大海中寻宝也不是个稳妥的办法。 等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回到失心湾的船只就多了起来,似乎是因为海潮已经不那么危险的原因,甚至在第四天傍晚,一艘载着食物和淡水的货船缓缓驶入了浅水区。几名船长商量了一下,出资买下了这艘船上三分之一的食物,在较为平整的沙滩上组织了一次晚宴和水手们庆祝自己劫后余生。洛萨和网虫没有参加这场晚宴,因为当他们看着那些在篝火旁狂乱舞蹈的水手时,两人的内心里都带着几分费解。 第五天的幸存者更多,这些船舶基本都是满载着之前出海避难的失心湾居民,而这些居民的归来,也就意味着整座城市正式进入了重建的阶段。水性好的人们开始组织前往浅海回收还能使用的材料,小孩和女人在沙滩上将被埋在下面的东西挖掘出来,身子骨再强健一些的人则去附近的山中砍伐树木作为搭建房屋的材料。整个过程安静而有序,看不出建设家园的希望,也看不到面对毁灭一空的家园的绝望,平淡似无垠的海面,隐隐透出几分麻木的味道。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轮回。 当天傍晚,哈夫丹船长带着几分酒气回到了船上。他跟大副交代了几句,就敲响了那间本该属于他的船长室的房门。洛萨正坐在椅子上任由网虫检查他四肢骨骼的愈合情况。“打扰到你们了吗”船长摘下自己的帽子,随手挂在门边的钩子上,虽然嘴里说着打搅,可是一点想要退出去的意思都没有。“那要看你是来干什么的。”网虫不咸不淡的回答道,站起身毫不畏惧的盯着对方。 即使是哈夫丹船长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摊摊手,几天的观察下来,船长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女士在形式作风上和他见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如果一定要在这个海港城市里找到和网虫相似的人,那恐怕只有极为极为少数的那几位女海盗可以相提并论。但网虫的行事风格中又带着海盗绝不会有的自律,这让船长不仅好奇洛萨是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士。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对我客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