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们能不能停下休息会儿?”海拉以半灵体的身份说出休息听起来有些可笑,毕竟她在洛萨周围移动甚至不需要迈动脚步。但这并不意味着女孩没有消耗。事实上以这种方式在其父亲身边现身并陪伴同行本身就是非常耗损精力和体力的事情。 洛萨停下脚步,他不知道海拉为了以这种方式跟着他需要耗费多少的体力,不过以起司之前施法后经常会出现的晕厥和脱力的状况来看,恐怕这不会是件惬意的事。伯爵在这段时间里让海拉停止这么做,可他的女儿在固执这点上显然不属于自己的父亲,几次尝试着劝说的结果都只是徒劳的让海拉承担更多的负担,到后来洛萨再想开口的时候已经回下意识的将话语会同唾沫一起咽下去了。 “好,我们休息一下。你可以去找点吃的或者喝的。”洛萨说着干脆的坐下,面朝着这荒芜土地上他所见过的唯一的河流。 海拉点点头,飘在地上一掌距离的身体渐渐变淡,她确实有些渴了,也有些饿。然而在洛萨诧异的眼神中,海拉的身影没有消失,反而坐到了他的身边。“海拉可以去找吃的,但阿爸这里只有水。不找吃的了,海拉跟着阿爸。” 伯爵眨眨眼,他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露出了微笑,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抚摸海拉的头顶,当然,手再一次穿了过去。其实以理性来说,海拉应该去补给饮食,既然洛萨已经停下脚步,那她现在这么做就是浪费了伯爵的体力。可又有哪个父亲会在这时候因为这种理由斥责自己的女儿呢?至少洛萨做不到,得不到食物补给的他躯体日渐无力,可内心中的力量却因为海拉与日俱增。 “第几天了?”洛萨重新扭头看向河水,询问其现在的时间,在荒原上漫步的他根本无从知晓自己走了多久,躯体疲劳后的麻木感也让战士引以为傲的自知能力几近失效。如果不是海拉一直在稳定的向他传达时间的流动,伯爵根本不会有能力和期望继续下去。 “第…”海拉伸出手指,小孩子计算时间的方法一向与大人不同,他们不会去特别的留意日升日落,而是会以自己的方式,比如吃了几顿饭,去了几次厕所,等等微妙的时间记录方法来判别时态的变化。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孩子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时间,这也难怪,如果说空间尚且是可以以双脚来丈量,双目来揣测的概念,时间就更为抽象和不具体。对孩子来说,太过抽象的概念是需要慢慢理解的。 “第三天!”黑山伯爵之女在掰着指头算了几秒后终于兴高采烈的得到了答案,也得到了父亲赞许的目光。只是这个消息对于洛萨来说并不乐观。三天,人没有水源,只能活三天,而没有进食,大概可以活五天。但这个大概的五天,并不意味着洛萨还可以继续以这样的速度行进两天,再过不久,等他身体里储备的能量降低到不再支持他前进,他就会变成躺在水边等死的状态。 要在一天以内找到食物,这是比脱离这片荒原更紧迫的任务。可这谈何容易?别说河流里没有任何鱼虾贝类的影子,这三天来洛萨已经耗费了一些时间绕远路尝试获取食物,奈何这里的环境和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地貌都不同,他在这里看不到植物,更看不到动物。就连翻开脚下的泥土,都找不到昆虫。这里是绝对的生命禁区,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生物。 “阿爸,你饿不饿啊?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要是海拉三天不吃饭,海拉肯定就饿死了…”似乎是被父亲的问题提醒,海拉注意到了洛萨现在面临的状况。不过女孩虽然用了死这个字,可她没有半点对父亲尚且生存感到不可思议的意思。小孩子不懂得何为死亡,即使目睹了死亡,他们也没法在年幼的时候真正理解死亡的意义与死亡的可怕。因此,死对于他们来说多数情况下只是个表达程度的词汇,所谓饿死了,也只是饿到了她不能想象的程度的表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因饥饿而导致的生命特征消失。 “没事的,阿爸当初跟网…你母亲在失心湾的时候一开始也过的很艰难。我已经习惯了。”有的时候洛萨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一个堂堂黑山伯爵,苍狮数一数二的军事实权领主,照理说在人们眼中即便不是脑满肠肥,肯定也是满身粗犷的肌肉。可看看现在的自己,曾经壮硕的身躯在鼠人瘟疫之后就逐渐减重,现在的他虽然依旧满身肌肉,可是不脱下衣服是没人看的出来的。 虽然伯爵这么安慰自己的女儿,不过他看得出来海拉还是很不安,尤其是自己刚刚还提到了网虫。海拉对于自己的母亲一向有一种下意识的逃避,她有些抗拒接受这个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的至亲。于是为了不再让女儿陷入更加矛盾的境地,洛萨麻利的站起来,“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接着往前走吧。” 父女再次上路,不过这次,海拉比之前还要沉默了。洛萨担忧的时不时看向女儿,他不知道海拉是在为什么事情感到烦闷。但很快,他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在光秃秃的大地上,他们第一次看见了那些诡异棍状物之外的第一样东西,那看起来,像是一棵非常高大繁茂的树。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