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海伦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在起司之塔毁坏的第二天,洛萨回来了。曾经的黑山伯爵,灰袍法师最信任的伙伴之一,猎巫武器愚者的正义的持有者,海伦的亲生父亲,他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身穿一身墨绿色的披风,头发也包裹在同色的兜帽里,披风之下是黑色劲装。那劲装介于铠甲和衣物之间,有着明显的皮质加厚部分,在胸口的大块厚实皮革上有着白色的蛛网标志,除此之外,整套衣物再无装饰的色彩。 这和当年那个金盔金甲,意气风发的骑士领主之间,全然不似同一个人。但他们就是一个人,没有魔法的改造,没有神秘力量的加持,是生活和境遇让洛萨变成了这副样子。而不变的是,他挂在腰间的那柄装饰着狮子头的战斧。 洛萨抵达溪谷城的时候,海伦已经在废墟之外等候了。她昨晚做了很多梦,每个梦都和父亲相关,到最后,一个轻柔的声音用已经记不得是措辞的话语将她唤醒。 鬼使神差的,小海伦穿好了衣服,来到了废墟之外,身侧是龙血溪,面朝着南方。 当那个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女孩的眼中就已经有了泪花,当绿衣骑士主动摘下兜帽,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她的双腿便不受控制的飞奔起来。 相拥重逢的黑山父女并不知道,在坍塌破损的城墙上,两个身影正默默看着他们。起司和尤尼,学徒是察觉到了海伦的异样偷偷跟来,老师则是察觉到两个学生的动向后决定出门。 血亲之间的感应是玄妙的,它可以被视为魔法,但就连魔法也无法说清生命延续的伟大与神奇。起司很高兴老友的归来,不过他不急着上去叙旧,现在的事件属于他们,属于一个不太负责任的父亲和有些被宠坏了的女儿,他们都不完美,可完美或许并不重要。 除了感慨于黑山父女之外,起司也特别留意了一下尤尼的状态。家人的缺位是很难弥补的,没有血亲就意味着在最零散的家庭单元里,这个人是孤立的。这种孤独感在平时都可以隐去,唯独在目睹他人之间亲密的家庭关系后却无法不泛起涟漪。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起司确实要观察尤尼对亲情的反应,这会影响到他对学徒的教育方针,比如是提倡尤尼走入人类之间,还是要他保持一定的避世。 历史上因为类似问题最终害人害己的施法者比比皆是,他们迫切的想要用魔法弥补自己缺失的情感,结果往往是悲剧,更是容易波及那些无辜的普通人。 而对施法者来说,如此拘泥于俗世的关系,也难以有什么真正的研究进展,毕竟研究的重心不在那上面。 出乎起司意料的是,尤尼并没有露出寂寞或悲伤的神情,他只是在为海伦高兴。虽然海伦从未主动说起过自己的状况,但有些事爱尔莎却会私下里告诉尤尼。 在爱尔莎看来,起司的学徒们就像冰霜卫士的同辈,他们理应相互帮助,也应该相互迁就,知道对方对什么不安,对什么偏好,是这种关系中非常重要的部分。 起司没有反对这种教育,因为它确实包含着一种灰塔里不怎么教授的东西,同情,或者说,同理心。用自己的想法去想别人不难,能从别人的角度去想别人才难,能在理解对方的基础上,还能作为自己,尽量与之温和的相处,能做到这件事就已经可以算是个有好心,也能做好事的好人了。 施法者应该做个好人吗?这或许并不是有确切答桉的问题。 等待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因为之前的宣言,起司现在不便与溪谷城里的人们见面,他想要和老朋友叙旧的最好做法,就是在所有人发现他之前,将他带到自己的密室中。 所以在确认父女两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度过了最开始的感动后,灰袍法师就和他长着鹿角的学徒走下城墙,来到城外的雪地上。 绿衣骑士抬起头,对起司露出欣喜的笑容,他的眼睛里还有和女儿重逢时留下的眼泪,目光浑然不似一个百战老兵。 “来吧,我们到暖和的地方说话。” 起司走到两人身边,微微挥手,风暴吹起雪花,将几人全部包裹住。当雪花散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小木屋里。爱尔莎和聘威正在炉火边忙碌着,红狐似乎很想从半恶魔厨师那里学到点东西。 “我是否在旅途上记错了时间?现在应该是秋天才对,为何一路上都在下雪呢?” 果不其然,除了女儿之外,最能引起洛萨关注的还是整个北地正在遭遇的异常天气。起司简单的向他讲解了一些关于魔力潮汐异常的事情,又简述了两人从草原分别后自己遭遇的经历,以及阿塔和凯拉斯的情况。 在听到女剑士带着妖精们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洛萨很愉快的点了点头。 “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枉这一次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