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爷爷的病不太常见,发病原理也比较复杂,吃了医生开的药,在床上躺了几天,才缓了过来。在没病的时候,他经常去街上溜达,看别人下象棋,病了好几天,他重新出现的时候,老熟人都有些惊讶——哎呀,你没死呐! 老朋友的调侃就更直白了:“要不,你还是找个老婆子吧!你一个人住,哪天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按理说,活到六十多了,对“死亡”一类的话题可以一笑而过了,可宋金泉却做不到。他听到这些话就很生气,一生气,又病倒了。 谢冲和谢颖轮番给他送饭,虽然都是很清淡的餐食,但是宋金泉吃得很香。兄妹俩送饭时,还会把大人的叮嘱送到:“爷爷,不要说太客气的话,你把病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唉!”宋金泉仰天长叹:“都说养儿防老,养到最后,我宋金泉还是得靠朋友啊!” 于是,每次从宋爷爷家回到自己家,谢颖总要抱着家人,说道:“我以后肯定不会让你们像宋爷爷那么可怜。” 谢庆收每天都很累,还要抽出时间来带宋金泉去医院,他没什么怨言。因为宋老头是父亲一辈子的好朋友,平时对谢家也多有照应。在照顾他时,宋金泉经常说,老二,你回来是对的。要是你父母老了,只靠庆云是不行的。 谢庆收说道:“是啊。我还想发达了之后带他俩离开来城,去广州生活。来城这个小地方,装不下那么多伤心事。” “知道,知道。你当时去了南方,没有一个人说你,因为大家都知道你为什么走。那时候你名声也不好,在来城被人瞧不起,想去外面闯荡一番,出人头地,不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吗?” 谢庆收便苦笑:“可是我的愿望就没有实现过,最后不还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没事,没事,回来也挺好,跟家人有个照应。把你爸妈接到大城市,不如在小城市陪着他们。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很难离开这里。” 如果有可能,谢庆收还是想把父母接走。这里有太多伤心的回忆,还有很多不愿再面对的人。等债还完了,再做打算吧! 宋金泉的病反反复复,直到玉兰花都开了,也没有完全好透。在他生病期间,儒林街另一位鳏居老人去世了。那位老人脾气古怪,跟任何亲戚都不走动,跟街坊邻居的关系也不好,邻居闻到了异味,报了警,这才发现他去世了。 王吉英很早之前就在街道办事处谋到了职位,老人的后事,是她协助操办的。宋金泉怕是受到了冲击,怕自己也落得同样的下场,但是他很少跟两个儿子说软话。再说了,小儿子说好夏天过来,他怎么好意思催呢? 谢颖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宋爷爷,让我爷爷打个电话,让你儿子回来,好不好?” 宋金泉连连拒绝,可谢颖还是注视着他。终于,在谢颖快要走的时候,他忍不住说道:“我把光浩的电话号码给你?” 当谢颖拿着电话号码回家时,谢宏轩唠唠叨叨,说老宋净给自己出难题,国际电话多贵啊!在拨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国际长途要怎么打? 谢庆收见多识广,告诉父亲,要去电话局,才能打国际长途。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等第二天了。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冯玉珍只认得字,外出办事不行,所以,打国际长途的重任,只能落在谢宏轩身上了。 一大早去了,好不容易拨通了,没有人接。后面排队的人着急,谢宏轩便重新排了一次,半个小时过去了,这次总算打通了。电话那段的宋光浩客客气气的,可能太久没说中文了,语调变得怪怪的,几乎在每句话的结尾都要加上“内”或者“诶”之类的语气词,听得谢宏轩很难受。 国际长途很贵,尽量长话短说。把消息传达到了,谢宏轩就把电话挂了。一结账,一百块钱。 谢宏轩懵了:“这才打了几分钟?这么贵?” 业务员说道:“不是说了吗?一分钟二十块钱。” 谢宏轩心疼得滴血,在心里骂了老朋友好几句。心想,等他的病好了,要多敲诈他几顿猪头肉。 已经半上午了,去诊所工作了一会儿,谢宏轩回家吃饭。宋金泉病恹恹的,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有气无力地喊住了好朋友,递给他一张“大团结”。打电话时,谢宏轩心疼花出去的钱;可是老朋友要把钱还给他了,他又违背自己的心意,说道:“给我钱?看不起我呢?”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你替我跑前跑后,这钱我应该给你。” “那你借给我的钱,还不要利息呢。” 宋金泉的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给你,你就收着。我没力气跟你扯皮。” “你都这样了,我再收你的钱,那我不要面子了?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