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轩几乎不会空着手回家。因为童年时期的谢颖最喜欢扒拉爷爷的皮包,只要从里面找到她想吃的零食,谢宏轩就能收获无数个“爷爷最好”的欢呼声。小颖开心,他比小颖还要开心。 下班回家,包里藏一点小零食,就能得到最淳朴的天伦之乐,何乐而不为? 后来谢颖长大了,懂事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执着地翻爷爷的包了。但是谢宏轩依然带好吃的零食回来,谢颖和谢靖都喜欢。迈入老年之后,谢宏轩的幸福感是从孩子们身上得到的。 刘教练来到了家里,谢宏轩又说了一番“练体育太苦”之类的话,但是他并不阻止谢靖去体校。谢靖懵懵懂懂的,就被带到体校去了,第一天回来就哇哇大哭,说什么也不去了。 “还是念书好。”谢靖抽抽搭搭地说道:“我一点儿都不想当运动员。” 他说,到了体校,先绕着操场跑圈,人家跑十圈都没有人掉队,他勉强跑了三圈就感觉自己要死了;仰卧起坐,俯卧撑,他都做不来。在教练的嘶吼声中勉强坚持了一下,然后就躺在地上摆烂,说是肚子抽筋了;别人能在单杠长挂很长时间,他最多坚持一分钟,胳膊就要断了。 他不能吃苦,也没有坚持的意志,别的教练都不看好他,刘教练却拼命跟他们解释:“他第一天来,不适应高强度的训练。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等他适应了,肯定会练得特别棒。” 但是谢靖却毫不留情地拆台:“我不要再练了,我不适合练体育。” 刘教练极负责任心,他苦口婆心地劝他“坚持”,谢靖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刘教练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回家,因为太过失望,他都没有跨进谢家的大门。 谢靖累得起不来,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又惨又好笑。谢颖拉他起来吃饭,也拉不动他。谢宏轩则笑道:“你跟你哥差远了,你哥去试训了三天,一点儿都没叫苦,脚磨破了也不吭声。你啊,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吃苦。” “不能吃苦,那绝对当不了运动员呢。”冯玉珍说道:“你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就安心读书吧。” 谢靖嘴上答应了。但是家人心知肚明,这小子也不是读书的料。至于他以后能干什么……快成年的华天龙都没着急,所以,谢家人也就不逼迫谢靖了。 从体校回来后,谢靖短暂消沉了两天,仿佛在消化“球星梦破碎”这一事实。他被教练选中的时候,还跟几个朋友嘚瑟了一番。如今灰溜溜地回来了,还不被人笑话死?谢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也不翻爷爷的包了,谢宏轩也有点失落了。谢靖稍稍显示出疏远的痕迹,谢家人的心情都不好。 谢庆收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终于出院回家了。回到熟悉的西厢房,儿子不在家,媳妇也跑了,他拄着拐杖,心里面回荡着一首凄凉的《二泉映月》。 谢宏轩说道:“在医院里我们照顾你,现在出院了,你得想办法把你媳妇给哄回来,这么多年来,我们谢家——更确切地说,是你亏欠她太多了。” 谢庆收可怜巴巴地说道:“爸,你把吉英喊回来不行吗?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吉英最尊重你,你出马的话,她肯定会回来的。” “哼!亏你说得出来!”谢宏轩冷冰冰地说道:“你闯了祸,就让你老子替你擦屁股?你还当你是三岁小孩呢?你都快四十了!你自己犯的错,你自己承担!” 谢庆收一句话都不敢回,愁眉苦脸地蜷缩在炕上。 谢颖带着谢靖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两个人互相往对方身上喷水,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绝于耳。两边的环境一对比,谢庆收更觉得冷清了。 更冷清的是,儿子早已表明态度了,他要站在妈妈那一边,希望爸爸能反省自己的行为。 反省啥呢? 谢庆收不可能彻底戒酒,也不可能跟他的好朋友们断了来往。想到这些,他便生媳妇的气——那么朴实、宽容的她,怎么就容不下他的酒和朋友呢? 谢颖给二叔送饭,把他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给他晒被褥,该吃药的时候,给他倒好水,把药放到他跟前。如此过了两三天,谢庆收格外感动,真诚地跟侄女说道:“小颖长大了,真是辛苦了,谢谢你啊!” “我还好,不怎么辛苦。”谢颖说道:“这些事情,二婶每天都做,还要做饭,去公司工作,隔三差五去给哥哥送钱送好吃的,她比我辛苦得多。” “嗯……” “二叔,你觉得婶婶辛苦吗?你跟她说过‘谢谢’吗?” 谢庆收脸红了:“嗐,一家人,用得着那么客气吗?” “一家人,为什么就该不客气呢?”谢颖认真地问道:“你觉得我辛苦,跟我说谢谢;可是二婶默默付出了那么多年,你感激她吗?” 谢